“票决公益”广东试水
▲图为社会组织摆摊游说公众为他们的项目投票。“集思公益幸福广东”支持妇女计划项目办/供图
内地公众尚未习惯社会组织的街头宣传,而社会组织本身,也没有说服公众向自己投票的经验。
“一人一票”选出公众认可的公益项目,将会面临哪些挑战?
赞同者认为这种方式更公平,疑虑者则担心拉票能力不好可能导致好项目落选。
而公众,是否具有从数百个申报项目中大浪淘沙的能力?
李女士(应其要求不具名)是位自闭症儿童的妈妈,她的孩子一直在汕头市恩雨特殊儿童康复中心(以下简称恩雨)接受康复训练。
当她听说恩雨参加了这个计划后,找朋友帮忙上网投了一票。“帮他们就是帮自己。”她说。
“集思公益”由广东省政府和李嘉诚基金会各出资人民币1000万元发起,为广东的社会组织开展服务妇女儿童项目提供资助,活动两期中将直接支持不少于170个公益项目,单个项目最高资助额可达百万。
与以往大多由出资方、专家或项目办工作人员甄选公益项目的方式不同,“集思公益”的项目只经过专家过滤原则性问题的初筛,最终哪些项目获资助完全由普通公众投票决定。
公众说了算的方式,让李女士有机会为“自己的利益”投下一票。
“试水”迎来千份申报
但这次创新并不是一开始就获得所有人的理解。
最初听到“票选方式”时,社会组织意见不一,赞同者认为这让大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更能体现公平公正。反对者则表示,项目做得好不代表拉票能力强,担心因此落选。
“当时我们也考虑,公众能不能理解和参与这种方式。另外,社会组织在内地仍是个新生事物,能不能接受这个挑战。最初我们预想,能有500个左右的项目申报书就很好了,但超乎我们的想象,最后居然收到1000份申报书。”“集思公益”项目办负责人说。
经过14位来自内地和香港专家的甄选,1000份申报书中有779个入围。
今年3月8日,投票正式启动,数百家社会组织的项目进入票选决胜局。
投票公益“蹒跚起步”
江门市妇女法律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服务中心)连续几天位列100万元资助项目排行榜榜首。谈起“秘诀”,刚从外面游说选票回到服务中心的严主任语气轻快:“我们也没有用什么特殊方法,就是每个人身体力行先去说服熟人投票,再通过他们去影响其他人,就这样扩大影响。”
在得悉投票方式之初,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觉得有压力,这些长期做反家暴的工作人员虽很擅长为别人排忧解难,但对说服公众为自己投票还没有经验。
内地公众尚未习惯社会组织的街头宣传,而社会组织本身,更没有去说服公众向自己投票的经验。
严主任总结,自己遇到陌生人突然在街上宣传也会警惕,所以先从熟人开始,并力争在两分钟内说完。为了让没听到介绍的人也能参与,工作人员还印了小纸条,用最短的文字对项目和投票方式进行介绍。
也有社会组织心有余而力不足,除欠缺经验外,现有人力也没有更多精力投入。一般通过短信发动,或在投票网络上多展示些项目内容来吸引公众投票。
一次投票一份责任
“嗨,各位选民你好!”广州阳光社会工作事务中心网上的拉票视频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该事务中心副理事长谢珺认为,活动更深层次的意义,是让公众意识到手中拥有的参与权利,并懂得去使用这个权利,无论他(她)是不是这个项目的受益者。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创新与社会责任研究中心主任邓国胜评价,票决公益中公众不仅可以为公益捐赠、参与公益项目的实施与监督,还可以参与公益项目的决策过程。
一位投票人表示,选择投票是表示他支持这个公益项目,投了票就应该有了解这个项目执行情况的权利,有对项目的问责权。
好项目面临新考验
不过正如有些社会组织顾虑的,不擅长拉票或许会导致落选。
恩雨负责人郑道庆开始对公众投票很自信。
在他看来,政府和民间对自闭症群体都表现得越来越重视,自闭症家庭也越来越多地走入到专业的公益组织中寻求帮助,这种环境的变化让恩雨认为自己具备获胜的条件。
恩雨人手不足,游说选票一直用短信进行,郑道庆眼看着机构申报的项目排名越来越低。
“不太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是其他机构拉票做得更好,也可能是有一些地方政府帮助本地社会组织宣传的力度更大。”郑道庆疑惑地分析。
恩雨的落选似乎印证了好项目未必会胜出。数家社会组织表示,希望在公众投票结束后,对剩下的公益项目进行二次评选,以此“再给好项目一个机会”。
“技术”考验投票人
此次活动的投票方式有网络和电话两种方式。网络投票需凭广东省有效手机号码注册验证,电话投票需使用广东省内显示来电号码的手机或固定电话。
看似简单的方式,对一些服务对象来说,仍困难。
“项目服务对象基本是女性中的弱势群体,这个群体中许多人,特别是农村妇女在运用这两种投票方式上能力都明显不足。”广州启创社工服务中心的执行总监廖焕标说。
江门市妇女法律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最终采用了相对更便捷的电话投票。
此外,公众是否有耐心、有能力去了解并辨别出好项目,也是一个考验。
谢珺认为,779个参选项目对公众来说太多了,很少有人会有耐心了解,也许觉得麻烦就不投票了,而对投票的公众,很可能是因为碰到拉票,很即兴就投上一票,但是否真正了解了这个项目,也未可知。
社会组织忧心刷票
3月20日,网友“绿耕低调侠”发微博称,有人给其所在的社会组织打电话,自称“集思公益”项目合作方,对于致电者居然“知晓我的姓名和机构”,“绿耕低调侠”质疑项目方泄漏信息。
“集思公益”项目办迅速对此事做出回应,在官方微博及投票网站首页发出声明,指出“项目办和甄选专家没有与任何公司/个人开展网络推广的合作;对任何诽谤本计划的言行以及刷票行为,项目办将用法律手段捍卫本计划的公平;如有违反规则刷票的,将取消其全部资格”等内容。
很快,“绿耕低调侠”也公开声明,机构信息被泄漏是同事无意之举。
尽管“绿耕低调侠”的质疑获澄清,但无孔不入的刷票公司的确干扰了投票的正常进行。
有社会组织的代表认为,尽管项目方会取消有刷票方式的公益项目参选资格,但如果有人通过购买若干个不同的电话号码在网上注册或者打电话投票,仍然难以防范。
邓国胜坦言,刷票在技术上不太好控制,这也是一些地方政府引入公众网上评议政府绩效,不得不叫停的原因。
项目办有关负责人表示已尽力防范,比如以同一个网络注册用户或者以同一个电话号码向同一项目重复投票会遭系统拒绝。投票系统会对省内的投票网络IP及电话号码进行监察,以保证投票的公平性。
此外,“集思公益”也委托了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罗兵咸永道有限公司(普华永道)对投票系统进行独立的第三方监察。
创新是否可复制
“LoveIdeas,LoveHK集思公益计划”在香港推出后,一直广受市民的关注和支持。此番广东省携手李嘉诚基金会在广东率先推出“票选”模式,是否能够在中国内地广泛推广?
廖焕标认为,在当下的中国公益环境下推广不易。他解释,现在的社会如果能够让公众相信自己捐的一分钱、投的这一票真有用,那他肯定会做的,但在现在还不会马上实现这个效果。
邓国胜则认为,如何资助项目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它需要判断项目设计的合理性、可行性、可能的效果,以及通过答辩的过程判断公益组织的经验与能力,这是一项比较复杂和综合性、专业性很强的工作,我们应当让公众更多参与公益项目的全过程,但并不意味着公益项目应由公众投票决定。
丁瑜坦言,在当下的中国内地,由于公众对公益的不了解,对社会管理社会事物的参与度还不足,香港模式在内地复制条件并没有到一个非常成熟的水平,但就整个内地来看,广东的社会组织发展态势属于相对活跃与宽松,所以,尽管有条件上的不足,但这不可否认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对全国其他地区的公益组织建设是一个可借鉴与尝试的有益探索,对社会管理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尝试。
“集思公益支持妇女”官方微博曾发出一个帖子,内容为:我又不是NGO,又不是做妇女项目的,我为什么要支持妇女,参与投票?一位网名为“Nice的款款”在回复中称:因为这样很简单,动动手指而已,但却可以真的帮到她们。
京华时报记者黄英男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