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北农场广阔田野里
冬春季节是兴修水利大忙时节,农具主要是一把大锹一副担子。效率来自一把好大锹和一副好担子的配合。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目的是疏浚河沟,改良土质,使盐碱地变成熟田,提高粮棉亩产。
开挖条沟时,一个排的劳力包挖一段50米条沟,把沟里泥土挖起,双手端着铁锹,把二三十斤重的泥块,从沟里抛甩到沟旁的大田里,这是一项重体力劳动。零下六七度的严寒天气,你只要干上一刻钟,保你脱帽脱棉袄;三十分钟后就要头上冒汗,内衣开始湿了,一件接一件脱,一直脱到只剩汗衫背心为止。
田野条沟里,寒冷的西北风呼呼刮个不停,可我们头上却冒着一阵阵热气,象刚出蒸笼的馒头似的。甩开膀子连续一二小时,手臂和腰部已很酸胀,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此刻就想着炊事班的大馒头,最好能快些到工地。
大忙时每天上午九点,下午二点左右,炊事班要送两次点心上工地。每当啃上二只二两的白馒头,喝上几口白开水,疲劳就解除一半。再坐在田埂上休憩片刻,快活赛神仙了。
轮到开挖水利时,男生口粮是不够吃的,女生也只能马马虎虎应酬。所以每逢开水利,农场临时采取以挖土方数来计算工分粮,每方土增发二两粮票,聊以解决暂时温饱。
开挖排河条沟时,先在河沟中央挖一条贯通性垄沟,以便蓄水,使河沟泥土干爽,下锹不粘土,有利于出锹和倒土。一般男知青所挖泥块大约二三十斤重,老农工一锹能挖出四五十斤重。越是河沟中间深处,挥锹挖土和挑担的强度越大,因泥土水分大,粘锹粘担,既费时,又费力。
开水利一般5人一组,两个男锹手,一前一后相互间隔2米,配女知青三副担子。一排排有序的棒小伙锹手,一副副健步的铁姑娘担子,真正起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生理激励。
年轻气盛的毛头小伙子和大姑娘,锹担合作,同心协力,小伙子在大庭广众能受到姑娘的表扬,热情就会更高涨。
但一天下来,钢打铁铸的男子汉,一个个都累得手、臂、腰、臀,酸痛得要断裂。挑担的女生肩肿得象隆起的馒头,扁担一碰上肩就要“喔約哇”的惊叫一声。走起路来都是一拐一拐的,两条腿就像灌铅似的。收工哨子吹响时,拖着大锹,担着担,饥肠辘辘,顶着寒风,举步维艰,一摇一晃走进宿舍,累得筋疲力尽,一放下工具就恨不得躺倒就睡,连话也不想多说,疲惫得饭也不想吃。
男女知青同学之间产生的友情,就是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开始,又在艰苦的生**贴中,发展到恋人的爱情。
青年男女经常相处在一起,日久便会产生感情。可是心里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早日离开农场。万一要是谈定了对象,真正成为扎根苏北落户的小农工,那将是多么难以言表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广大理智的知青们,也在一天天成熟起来。面对周边发生的一切,焦虑和急切共存,观望和向往同在,在谈婚论嫁上,谁都不敢草率。
岁月留痕,往事留影。
说来真有缘分,四十四年过去了,苏北大地的野草——盐蒿子,时常在脑海里隐隐闪现。
在苏北农场广阔田野里,盐碱地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刺眼银光。田野上,一直覆盖着厚达2—3毫米的盐碱霜。
当年,到连队附近老乡家串门,看到一种奇怪现象,灶屋旁的场地上,都开挖一条引水沟和一个面盆大小的凹坑。我很纳闷它派啥用场,一问才知道,是农民利用它储存雨天冲刷下的表层盐水,太阳晒干水分后,坑里留下来的是一层盐,再把它刮出来,就可以做菜食用。
那盐碱地里种啥不出啥,一片白茫茫,一毛不长。但是,在那光亮坚硬的僵板地中,却星星点点生长着一种绿色野草。它低矮时匍匐生长,长势好的倒也有一人高,此草俗名盐蒿子。只有在盐碱地里才能见到它生长。
听苏北老乡说,六十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老百姓靠吃树皮草根充饥,营养不良,不少人得了浮肿病。有一个村长带领大家挖野菜,吃过几十种野菜后,发现盐蒿子可以食用。这种草叶子很嫩,颜色翠绿如碧玉,水灵灵的,一点不戳嘴,比草根好吃多了。更为特别的是,此草种子含油量较高,下锅炒熟后香气四溢,可与芝麻媲美。当时在农村普遍传开后,这一救命野草,几乎吃光绝种,靠着它,神奇救活了千万同胞。为此,成为苏北农村功德无量的好事,传为美谈。
盐蒿子经科学加工,摇身一变,取名叫翡翠菜,成为高级饭馆餐桌上,不可多得的凉拌佳肴。
每每回想此景,盐蒿子身影,便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它不甘清贫寂寞,春去秋来,无怨无悔。不是吗,从盐碱地里走过来的老知青们,在苏北充满盐碱味的西北风中熏泡过的“盐蒿子”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在生活着,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坦坦荡荡的生活。
来源: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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