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花雪月
本帖最后由 回懵以往 于 2014-8-13 18:54 编辑当我采写完报告文学《倾听春天和花朵的声音》,友人便盛情邀我去“夜风铃”卡拉OK,一是报答我采访的辛劳;二是让我放松一下因连续熬夜写作而造成的疲倦的身心。面对友人的笑脸,我不知如何是好,呆怔地站立着,心头骤然掀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紧张。有生以来,我从没有去过那样的场合,但此时我必须承认我的意志是薄弱的,在所谓生命体验的冲动中,诱惑与欲望主宰着我全部的思维,加上我正准备写作《对二十个下岗女工的无主题采访》,我毅然接受了友人的邀请。
换上一套我唯一体面的西服,与友人一同去城里吃晚饭。在飘飘然中,二两烧酒下肚,我便有一种急不可耐的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它使我几乎丧失了自制的能力。在这种梦幻的渴望中,我们驱车前往“夜风铃”。年轻的妈咪甚是热情,疾速为我们每人安排了一个小包间。我体内所有的力量在无限延伸,我把它看作是生命中的一次诗歌行动,我在醉意朦胧中欢呼着疯狂时刻的到来。
片刻功夫,听见门“吱呀”一声,轻轻地推开了,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我先是一惊,这个女人几乎与我同龄,浓妆之下仍遮掩不住她憔悴的神情。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这个年纪的女人还在做小姐,这一切该不是梦吧。窗外静悄悄的,屋子里更加沉寂,更加昏暗。我确定了她无法看清我的脸,又开始有一种人性的冲动。
透过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她的脸,透出似怨似恨,难以捉摸的神态,两行清泪冲淡了那一抹粉红。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她离我仅有咫尺之远。我蓦然认出了她,“班长。”我又次在更大的震惊中失声喊了出来。这不是我小学时神气活现的班长吗?这不是那天真烂漫的班长吗?在羞耻和恐惧中,我返转身爬了起来,怆惶推开了她的手。我感觉到我的脸在燃烧。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涌现出那么多的回忆。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叫出她的名字。屋子里一片沉寂,她愣愣地、面目全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陷入了痛苦的思虑之中。“老同学,当你跨进‘夜风铃’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在难堪的沉默之后,她的声音仍是那样柔和。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她是那样活泼可爱,周围都是同学们的鲜花和笑脸,老师总是说她有组织才能,将来适宜做社会工作。她领着我们高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那无人企及的、令人神往的光辉和美,曾唤起我内心的暗恋,渴望有一天能娶她做我的妻子,抚慰我苦难的人生,然而,在瞬间即逝的歌声中,岁月已将这一切冲淡和磨平,她己踏入另一条深入死亡和火焰的荆棘之路。一种命运的暗合,熄灭了她青春期的热情,剥夺了她生活的纯洁性。
此时,我发觉我的心竟跳得这样空虚和无力。她曾是我班的骄傲和自豪,她曾是我学习的榜样,然而这一切都近似梦幻。我看到了她眼睛里那种不可名状的痛苦。我默默地掏出手绢,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抬起头来,望着这欲望的果园,仿佛感到天堂也是黑暗而空虚的,一切都归于无言和缄默。“老同学,我没有失败。”她的声音更加枯涩。她对自己的生命和众生的存在表示出极大的关注和珍惜。蓦然,我感觉到她从生命本源的幽暗中苏醒,从虚无的生命气息中苏醒。是的,寂静与黑暗中,她扑向欲望的火焰。她的日出是一种燃烧,她的日落是一种燃烧,燃烧吞噬着她的生命,也照亮了我黑暗而污浊的血液。
在一阵席卷和碾压之后,我把她抱在怀里,所有暧昧的念头出现了一次巨大的断裂。我掏出200元钱递给她。她没有伸手接钱。我知道这是她的尊严的一种方式。
在黎明到来之前,我走出“夜风铃”。朋友问我玩得是否尽兴,我怎么也叙说不了这偶然的一切。透过血腥预言的天空,我从心底悄悄地祝福着,班长,愿你像黎明前的露珠,尽管日日破裂,也日日新生。我也愿在你“活着就是胜利”的警句中看到你生命的凯旋。
来源:好心情原创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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