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上雪 发表于 2012-12-1 20:09:38

农耕,浪漫与现实的交织

心田无人耕农耕是人类文明的基础。可以说人类在一万余年的农耕历史中,绝大多数时间在土地上艰苦地进行着用汗水和执着换食物的过程。这种状况直至上世纪50年代以后才开始逐步改变,这个转变现在看来巨大而且牵扯旁系众多,甚至是在改变着整个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在世界范围内,农村人口离开土地迁往城市是一个普遍现象,在发展中国家这一现象更是成为了一种大趋势。而由此带来的城市问题、社会问题等等,成了几乎所有发展中国家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农人离开土地似乎成了社会沦落的根源,身处一个规模急速膨胀、人口数量增长和基础设施承载能力矛盾尖锐的城市环境里,你很难冷静思考其间的利害关系。作家熊培云说:所谓“农民问题”、“农民工问题”等更多是“政策问题”,是“城市问题”,农村问题在农村之外。这很好的指出了城市牵动农村的关系结构,也代表了近年来很多有识之士的客观思考。农村正在很多地方快速消失,在中国,它则是以城镇化和经济圈等多种方式离我们远去。与“农村”这个名词的决裂,就如同与历史上的各种传统文化和民俗习惯决裂一样,在一定层面上是被定义为进步的代价。并且,这番决裂的残酷与荒诞可以说是旷古绝今。那么,跳开了似乎难以理出头绪来应对的“城市牵动农村”的怪圈,难道没有另一种思路或是尝试,来为了改进城乡关系乃至人类社会的困境做些努力吗?在中国历史上无数文人墨客的笔端,山野农园是隐藏智慧和孕育变革的地方。历朝历代不惜笔墨地赞美农桑阡陌,反映了中国人对土地和家园的深深眷恋。“家园”一词如果拆开来看,“家”代表这房屋,“园”则代表着可耕作的土地。在城市丛林求生存的我们则可以被看做是有“家”无“园”的族群,过度远离了可供耕耘的土地,也就丧失了对“心田”的耕耘。很多类似这样的思考,把一群又一群在城市生活着的人带回到农田当中,去以各自的方式寻找心灵的丰满。农村作为城市人心灵的家园,在“发展中”的大趋势下重新又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青睐。农耕情怀的复兴,更重要的价值可能还在于唤起我们对农耕所引来的如农民、社会公平、诚信的基本道德标准等等诸多必要条件渴望和参与恢复的唤起。如果歌颂农耕还不外乎是“又摘桃花换酒钱”的个身闲娱甚或对延年益寿的热衷,“农耕的浪漫”就变成“市侩味道”了。而有机和可持续这些农业概念的终极定义,应该更可以解释做对自然法则的尊重而不是任意妄为。谁动了我的农园一万多年以前,由于东亚地区的族群大迁徙和人口急速扩张,人类不得不从渔猎游牧向农业耕作转型,以应对越来越巨大的食物需求压力。而由于农业生产的稳定性,城市随即建立。在中国,最早的农业人口产生自高原还是两河沿岸的研究虽然尚未有定论,但先有农耕定居进而孕育城市的规律都是一样的。不过十分有趣的情况是,在一万年以后的今天,中国的城市正从遍及各处的乡村角落里,吸取着大量人口离开可以耕作的土地。这样的问题也同时存在于世界上很多国家,美国作家AstykSharon在他的作品《农民之国》(NationofFarmers:DefeatingtheFoodCrisisonAmericanSoil)里就曾指出即使不存在能源耗竭、气候变化和社会不公,美国社会仍面临一场农业人口危机。对于无人耕作的担忧本身在学界也有争议,持反对论点的人同样从多个角度论证着他们的观点。首先,从经济学角度讲,产业化后的农业大生产很可能带来更加自动化程序化的农业生产模式,而这种模式所需的劳动力参与必将越来越少,农民离开土地不过是转而向其他工业生产的经济规律中一个必然的过程。其次,也有不少专业人士所持的观点是人工合成食物取代农业生产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规律,农业的消失在人类历史中将是一种必然。经济学家张五常早在十年前就预言中国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将下降到25%。那是的美国农业人口比例大约是7%,而中国是60%,时至今日,十年间美国农业人口比例降到了5%,而中国的大概是43%。我们不能忽视的是,这里拿来和中国做比较的美国,是一个农业强国。太多数据似乎在暗示农民的减少与农业发展乃至食物供给没有必然关联。上世纪50年代前后,世界农业的局面产生了很大的改变。美国几家主流基金会建立的面向发展中国家的水稻和小麦研究机构,开始带领亚非拉美国家步入农业工业化时代。在此之前一个世纪左右的时间里,美国的农业生产模式便早于世界开始了转变,由此带来的城市和农村关系变化实际是相互的。美国南北战争以后,工商业的急速发展便开始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来到城镇,而农业的大庄园化经营模式发展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由于农机具的广泛使用得到了更好的加速。这一系列的转变酝酿和影响了最终的第一次农业技术革命和信息技术革命。世界是广泛联系着的,当你意识到今日生活的每一个点滴转变都可以溯源到农业人口与土地关系的转变时,很难说今日农业和食品安全、环境保护等问题不与构成和改变农耕状况的社会现实不是同样一个问题。在上世纪50年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提高人类食品的总产量,曾经是许多国家面临的一大挑战。现代生物科学技术的介入使农业发生了根本转变,种子标准化带来了作物十几甚至几十倍的增产,饥饿由此得到缓解。一个品种的农作物种子在传统农耕环境下推广开来,需要几十甚至几百年的时间,而且几乎永远不可能成为某一区域的生态绝对优势品种,这种关系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生物多样性和农作物种群的安全性。在农业技术革命之后的全球化大生产中,单一的高产种子为了一扫所有的饥饿而被快速覆盖到每个可耕作的角落,其伴生问题如生物侵略、对化肥和农药的依赖、大量消耗水资源等,在之后的数十年才被人类所认识。农耕,一半现实,一半浪漫在今天,农业技术革命给世界格局造成的改变,已经开始被广泛认识。在解决了一部分饥饿问题之后,农业本身如何实现环境友好,乃至农耕结构改变以后人类如何对待土地和环境都逐渐受到关注。如果说环保组织、农民工问题组织等各种NGO组织在参与“三农”问题的解决上,多数时候是以一种现实的思维与方法来应对“农”字头问题的,那么同样有一群人在尝试着浪漫地解决与应对。这些“浪漫主义者”多数是以创业者的方式参与到了生态农业与农村社区的建设当中,他们有的从农村走出又返回农村,有的来自城市却对农村有向往和责任感。在世界范围内,环境友好农业和有机农业的理念也正在被更多人接受。虽然由于有机农业本身对耕作的土地、水、肥、种子等都有苛刻要求外,还要依赖周边整体的生态环境的纯净,因此实现起来总归还只能做到少数。即使在欧、美、日等对有机农业已经有很好认识和发展的国家,有机农产占全部市场的比例也不过百分之几而已。但是伴随着20世纪末以来的几轮经济危机、就业环境恶化和金融风暴,在欧美国家里,一场由领导者带领的自己动手制造食品的风潮已经悄然扩散,英国女王和美国总统的后院都有一小片提供新鲜可口低价农产品的小菜园,而这种生活方式也正在世界各个城市传播,成为更多普通人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说,金融风暴带来的城市生存压力正在全世界进一步推进着农耕回归每个人的生活当中。对生态农业的关注也正随着人们不得不更多的考虑和参与播种和收获而日益加剧,农业生态成为自核危机与恐怖主义威胁后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话题。在中国,几家NGO组织所提供的市场调查数据显示,近年来有更多的消费者愿意为获得安全可靠的食品而适当增加饮食开销。在同一项研究中,我们还发现,愿意为环境的保护和农业的可持续付出更多购买食物费用的消费者还不是很多。福特基金会、乐施会等老牌组织在中国开展的生态农业扶植项目已经逐渐展露成效,而达能生态农业等企业社会责任项目的参与也开始让更多的乡村得到帮助,重拾可持续农业的之路。越来越多的NGO和基金会开设长期的绿色生态农业支持项目计划,“公益天使投资”概念在这一领域被引入的预期效果也被广泛看好。有机新国标的施行在第三方有机认证方面设置了更多门槛,而社区支持农业和民间信任机制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一个又一个开始播种的生态农庄中,是一批又一批的农耕创业者的身影在忙碌着。透过像有机农夫市集这样的市民购买平台,其实我们更多看到的应该是消费心理的“有选择性从众”,只有越过这个消费终端平台看整个市场和市场背后的生产者,我们才能领悟这场农耕梦背后的现实意义。生态农耕创业家们绝大多数情况会在碰面时相互鼓励和分享生产经验,而晒亏损也是几乎所有这类聚会的必演节目。面对市场价格主导的消费洪流,太多创业者在其间由于规模有限而无法集聚足够的力量进行竞争博弈。目前只有少数一些已具有一定规模的生态农业机构活跃在市场上,他们所面临的压力往往是不同于那些小型农庄所面临的眼下生存压力,而是生态农业需要维持的生物多样性造成的生产规模无法扩张。生态农业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还是一个新兴且正在成熟的行业,它的发展可能给环境和社会带来一个新的选择方向,可能让更多人得到健康的身体和平和的心态。同时,生态农业也面临着难以为继和进退两难的窘境,生产和消费成本造成的局限可能只是这种窘境的很小一部分,更多问题可能还没有显现。但促使更多人勇于投身其间的因素,恰恰是生态农业所被赋予的“改变世界”的浪漫情怀,这种情怀将是有力的推进剂,帮助大家渡过最初创业的难关。在浪漫以外,对更广阔的政策与市场的筹划相信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希望农耕创业者们都能在这片土地实现自己的理想。(来源:社会创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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