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爸爸
我女儿24岁，现在是安徽省作协会员，安徽省文学院最年轻的一签5年的作家。按照社会普通的评判标准，我这个爸爸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但是往回说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这个爸爸有多糟糕。也请在座的爸爸跟我对照，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些地方非常糟糕。
“从来第一”压垮“天才”女儿
我觉得我女儿简直就是一个天才。在上高二以前，有三个“从来”，从来就是三好生，从来就是班长，从来就是学生会主席，我觉得我这个爸爸当得特别成功，特别得意。但是，当上高二时，有一天她突然在课堂里晕倒，医生说她得了重度失忆性抑郁症。
我简直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孩子已经不认识爸爸，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吃药治疗时，她的情绪也特别低落，动不动莫名其妙泪流满面。孩子在一瞬间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
我就是让孩子变成这种状态的制造者。
我用自己的成长史来衡量我的女儿。我说你学习好算什么，我当兵三年后回来三个月复习高考，三个月掉三十斤肉，不但考上了，而且考了高分。你分数好算什么？你还有很多才艺没有学哪。所以我就对她进行所谓的综合素质的培养，学琴学画学写字，反正我知道的门类都给她教，而且这些 业余的所谓素质的培养，在我们黄山市碰到比赛，我要求女儿就得得第一名。
压力来源于第一，来源于所谓的优秀，来源于永远看不到尽头。单簧管优秀，我说不算，那是吹打器，现在咱们学电子器。样样好，样样优秀，最后的结果就是当场晕倒。
为赎罪，夫妻双双辞职变卖家产
晕倒以后，学业没法继续，女儿在家治疗时动不动泪流满面。作为一个父亲，面对一个女儿，况且是那么一个可爱的、优秀的可造之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感觉。那种失败、晴天霹雳一般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我。
出现这种情况后，我整个人就崩溃了。在不断的忏悔中，我们不断降低要求，最后到“只要有一个生命在，我们就什么也不管了”这样一个地步。
后来，我们双双辞职，变卖家产，用一个中巴车改装成房车，带着女儿去周游全国。因为孩子有一个要求：“我在这个地方不能呆了，你们带我走吧。”
我这个父亲是很脆弱的，之前女儿优秀的时候我麻木高兴，遇到孩子这种状况后又盲目地放大的恐惧。
为女儿，父亲以身“试药”
女儿的病情时好时坏，而且我发现女儿吃了抗抑郁的药后会莫名其妙地愁苦起来，而且变得特别迟钝。我开始怀疑这种药，就自己开始吃女儿的药。吃了一周之后，那感觉简直是，用一句话来形容：“想睡睡不着，想醒醒不了。”我说这药不能吃，生命有保的话，她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傻子，我也认了。就这样，我把女儿的药停掉了。
女儿写书控拆“糟糕”爸爸
女儿缀学在家，我们给她买了一个电脑打发时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夫人发现女儿写的东西还挺不错，于是就鼓励她写，给了她几本书看。
有一天，女儿发过来一篇小说稿，大概有十几万字，通篇在控诉我这个糟糕的父亲。这本叫《沼泽天使》小说，描述了一个不懂人情，凶神恶煞，一点不懂孩子的爸爸。
我回她一句话：“孩子（当时她十七岁），十七年前，爸爸轻而易举地把你举过头顶，十七年后，你被爸爸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知道我的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自以为得意、自以为正确的所有的种种做法统统报应在我孩子的身上。于是我发现了一个教育孩子的硬道理——低下来，与孩子一样高地来看这个世界。
糟糕父亲痛定思痛
在这以后的几年，孩子的病情并没有在写了几个小说以后马上就好了。通过努力，在考上了苏州文学院后，在那个期间她依然时好时坏，但她看到我的变化后，她觉得她可以重新开始。
医生说，我女儿之所以为变成这个样子，很简单，是由于长期的压抑。“你的孩子总是当第一，总是在前面，她的压力不是很大吗？”我说，那她奖状也不少呀？
在这里我用的是一个成人的规则——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不劳而获的成绩，更没有不经过辛苦就得来的成就。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糟糕点——用成人的标准来说这些事，用成人的观点来判断这个事情的发展进程与它的必然性。而医生则用孩子的角度来感受这些变化。
第二个糟糕点：我们忘记了自己的童年。孩子的人生属于孩子。这点特别特别重要，在座的父亲可以自我检讨一下，我们自以为懂孩子其实不懂。我们与成人社会的交往，使我们遗忘了自己的童年。第二点孩子所处的时代与我们的时代完全不同。讲出来谁都懂，我经常坐在月亮下独自流泪，在那种时刻你会看到，但是为了要教育孩子，我们必须回忆童年。当年我们自己想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是不是我们今天对孩子发话的那样？这是我的第二个糟糕点。
第三个糟糕在于把我们所谓的未尽的理想，未达到的高度嫁接到孩子身上，以孩子成长的痛苦为代价实现自己的快乐和成就感。作为父母，你们敢不敢于向周围人宣布我们的孩子是一个独立体，从他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是一个独立体？我现在敢宣布。在孩子生病期间孩子问过我一句话：“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当时的回答是：“生命的意义只是一种体验而已。”承认这一点，我们父母的作用就只是物质上的保障，只是陪伴，只是在他困难的时候拉紧他的手。还能有别的什么作用？学习的苦难你不能代他受，学习的快乐你也许能和他分享。如果要交给孩子一个完整快乐的人生的话，第一步，应该从心里承认孩子生命是独立的，孩子不是依附品，更不是炫耀的工具。
第四个糟糕之处，我把孩子一步一步压缩成电脑芯片。我们的爱是一种营养不良的爱。我们给孩子的爱太多，但仅有我们这种狭义的爱于孩子来说，每个孩子来说永远是营养不良，孩子大部分处在饥渴状态，可我们不知道。中国父母的爱是一个世界顶极“名牌”。那种爱简直什么都可以不要，天下父母都会这么说。可这只是一种决心，是一种形而上的表达，我们的孩子要这个吗？我们的孩子不要。更多的孩子是爱的营养过剩，孩子要的是切切实实感到在他渴的时候递上一杯水而不是一杯牛奶。我们父母最想把人生所谓浓缩的经验，通过语言最快捷的方式到达孩子的心里。这可能吗？我也是这样，学习要好啦，才艺培养啦，把孩子一步一步地压缩成像是电脑芯片之类的东西。因为储存知识和才艺，电脑芯片都能电子合成，那我还要女儿干什么？我要一块芯片好了。
追踪我的糟糕，是希望我煽动性的话让每个爸爸愤怒，而不只是后悔。愤怒能让你从习以为常的麻木中觉醒，开始思考。
越挫折，越优秀
挫折能培养磨难意识，苦难意识。
但是我们不希望有挫折，但来临怎么办，我们拉紧他的手。他舍去的可能是眼泪得到的是坚强。流泪是一个挺好的事，对孩子来说考了个倒数第一，或产生了某种痛苦。对我们父母来说只是接不住招而已。如果这样想，我们的立场和思维方式都会发生变化。如果能这样想，以后孩子遇到挫折，孩子挫折也许会更优秀。可是我们害怕。孩子害怕，是因为他没经历过。孩子学习成绩往下掉，这该怎办呀？爸爸能做的就是给你找辅导老师。这算什么？这对学习成绩能起什么作用呢？只要我们的孩子智商没问题，我想学习成绩与他来比，逐渐上升是完全能做到的。
所以，越挫折越优秀的前提是我们敢不敢接招，我们敢接招，孩子就没有问题。我们我们夫妻二人经过几百例孩子，厌学的网瘾的早恋的，个个孩子都体现出这一点。所以，孩子遇到挫折时问题在于家长不在于孩子。孩子遇到困难正常，也许孩子平安度过这一关后，不会摔第二次。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父母对自己的亲骨肉，很难做到这一点。但如果像我们这样，在狼已经把孩子咬住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寄语宁波父亲：面临家庭问题，爸爸们首先笑起来
面临家庭出现的种种情况，我希望宁波的爸爸们首先笑起来。孩子够紧张了，周围同学的眼光，老师的谆谆教诲，社会对他的另样眼光，够他受了，如果我们父亲还扮演那样的角色，那我们父亲多么地高度不够。笑起来！大家可以做实验，什么时候最有智慧，紧张痛苦得意忘形，是真正地安静下来，这时你的智慧才能突显，你所做的决定可能才是理智的，做到这点很难，但是我这样一个普通的父亲能做到，相信宁波的男子汉一定能做得到。
于是，我用一句话做结尾——“与孩子共同再成长一遍，哪一天都不算晚。” | 
发表于 2008-11-2 00:5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