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基金会管理费对比 破解公益机构支出费用误解

猴子

　　国外NGO管理费用可高达30%，国内基金会管理费用的平均支出不到6% 彭聪/制图

　　管理费猛于"虎"?中国基金会低成本运作

　　中国基金会管理费主要指维持基金会正常运作的成本，基本分为基金会工作人员工资福利和行政办公支出。基金会管理费并非中国独有。以美国为例，美国民众已普遍接受公益组织收取"管理费"。

　　美国NGO:

　　支出费用都为管理费亦不违法

　　从1988年国务院《基金会管理办法》颁布实施直到2004年执行新的《基金会管理条例》，我国基金会一直处于"零成本"运作状态。《办法》规定"基金会工作人员工资和办公费用，在基金利息等收入中开支",这意味着基金会不能从捐款中列支工作成本。基金会只能通过捐款收支时间差，通过投资增值赚取经费保障机构正常运行。我国于2004年制定《基金会管理条例》。根据《基金会管理条例》第二十九条规定：基金会工作人员工资福利和行政办公支出不得超过当年总支出10%.

　　境外公益组织收取管理费比例通常要远远高于国内公益机构，甚至高达30%.对于支出比例的规定，美国相关的法律设置的比例标准相当宽松。根据美国《1969年税制改革法》规定，基金会每年必须至少用掉其资产的一定比例。根据美国税法4942节的规定，对于私营基金会(相当于中国的非公募基金会)而言，该比例为5%.宾夕法尼亚大学社会政策与实践学院教授Eileen Heisman解释，这一支出包括公益事业支出以及管理费用。

　　我国《基金会管理条例》规定，非公募基金会每年用于从事章程规定的公益事业支出，不得低于上一年基金余额的8%.

　　将中美两国非公募基金会情况对比可发现，一是美国规定支出比例低于我国；二是美国仅规定总支出比例，而我国规定了公益事业支出比例、工资福利和行政办公支出比例。

　　据《公益时报》记者调查，2010年，英国救助儿童会全球管理成本应该在7%,但该比例并没有将人员工资计算在内。香港乐施会占总支出比例的19%,美国福特基金会北京办事处占总支出比例(明后两年)的18%.

　　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把其运作预算分为三个部分，即项目预算(包括项目支持、公众参与、科学与调研，船只)、筹款、机构支持，"绿色和平没有严格意义上被称为'行政管理'的费用，我们的行政预算是包括在'机构支持'预算里的。因此，我们的机构预算及费用比行政管理费用所涵盖的领域要广。"绿色和平中国筹款总监Cristina San Vicente对记者表示。

　　2008年，机构支持费用占绿色和平总预算的15%,2007年的费用为13%."绿色和平机构支持费用包括总干事办公室、信息技术、法律、财政、人力资源和董事会监督部门。它还包括从绿色和平各地办公室收到资金调整，比如汇兑费用与汇率损失等。"Cristina San Vicente说。

　　李嘉诚基金会北京办事处陈晓鸥表示，对于基金会来说，"不存在一个百分比的控制问题。预算报表和年报都写得很清楚，没有硬性规定。"陈晓鸥说，"从政策上讲，与大陆的基金会不同，并没有这种刻意的硬性规定，一定不能超过百分之多少，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支出。并且各国有各国的管理方式，不能都按统一标准。"

　　美国慈善导航网是全球第一家针对慈善组织的评价网站，据其中数据显示：儿童基金会行政开支占8.4%、筹款开支7.4%;而难民署筹款开支高达18%、行政开支占10.5%,项目费用仅70.5%.

　　休斯顿联合之路慈善总会每年募款6千万到7千万美元。总会功能是为下属的70家社会服务机构统一募款，不承办具体服务项目。

　　休斯顿联合之路慈善总会管理费中69%为132个员工的工资及福利，15%为办公楼以及社区服务中心的设施维护等方面费用；11%为营运费用，包括办公用品、员工参加会议和培训费用等；4%上交会费(美国联合之路慈善总会以及德州联合总会的会员费)。

　　极端案例是：如果美国某个私营基金会所有支出都是行政办公支出等管理费用，这并不违法，但会失去社会公众信任。

　　中国基金会：甚至以"零成本"吸引捐赠

　　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管理费用的支出比例为6%左右。涂猛认为，政府和社会公众都要转变观点：适当的成本是执行一个项目好坏的根本性前提。没有投入，没有管理；没有管理，没有效益；管理的标准越高，成本越高。高成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证管理。"10%虽然不算低了，但如果想把管理做得更细，需要再往上调。以基金会目前薪资水平，无法招聘到最好的人员做管理。"

　　企业捐赠方对于公益机构运转所需要的成本费用基本没有异议。"跨国公司在捐赠时，认为基金会提取的管理费用的比例已经算是比较低的，所以不会再和基金会讨价还价。国企和民营企业在捐赠时，虽然会和基金会在比例的问题上有所讨论，对于这笔费用的支出也是认可的。"涂猛说。

　　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占总支出比例：1.25%;中国扶贫基金会占总支出比例：6-7%;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占总支出比例：5%左右；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占总支出比例：4.51%;中国检察官教育基金会占总支出比例：1.8%;中国牙病防治基金会占总支出比例：5.19%.

　　尽管国内NGO的管理费用的比例已经很低，但在不少公众仍以"零成本"来要求公益机构的情况下，为避免公众误解，基金会甚至以"零成本"为噱头来吸引捐款者。

　　最近采用这"零成本"模式的机构是梁树新的"微基金".在其与贵州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签订的合作协议中规定，贵州省青基会不从"微基金"所募款项中提取任何管理费，其必需的办公运营费用全部由企业赞助和管理费专项募资解决，以保证公众捐款百分之百用于项目本身。

　　政府购买社会组织服务：接还是不接？

　　当然，实际上"零管理费"并不是说项目运营不需要成本或者不收取管理费，而是指将管理费与捐款分开，不再从捐款中按比例提取，而是将捐款全部用于项目执行，管理费则另行筹集。真正意义上的"零成本管理模式"根本不可能存在，关键还是在于公益机构如何用实际行动说服公众：管理费用并不如大家所想象的那样"面目可憎".

　　"因为是由企业免费提供的，就可以说是'零'成本吗？公益活动怎么可能没有成本？"7月21日，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秘书长涂猛，指着由新浪提供的，理想国际大厦里的宽阔的活动场地对记者说。

　　当天，由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主持人王凯、马洪涛共同发起的"爱心衣橱"在这里启动。这个活动倡议明星和主持人捐出有纪念意义的出镜装，通过青基会，为西部贫困地区青少年募集资金，捐助新校服。

　　借着"零成本"话题，涂猛谈起关于公益机构成本相关问题。到目前为止，青基会还没有承接过政府购买服务的项目。涂猛研究后发现，政府购买公益机构的服务是，会将公益机构的成本压得很低，大都在3%以内，在涂猛看来，这么低的成本会让公益机构吃不消，所以即使有承接政府购买服务的机会，也不太可能去申请。

　　就《公益时报》的调查，目前中国大型公益机构所承接的来自于政府购买服务的自己是彩票公益金。其中，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获得彩票公益金2000万元；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已获1亿元，将再获2.5亿元的彩票公益金；中国法律援助基金会获得彩票公益金5000万元；中国教育发展基金会获得彩票公益金6亿元；中国残疾人联合会获得彩票公益金27388万元。

　　但可能申请的彩票公益金越多，可能公益机构搭钱就越多。肖隆君就曾对记者表示，去年机构承接的1000万元的彩票公益金项目中，基金会不仅没有提取任何管理费，反而还"倒贴"几十万元的管理费用。

　　"曹德旺捐赠2亿元善款，仅给基金会3%管理费"的案例一度被认为是"民间组织购买政府服务"的典型案例。

　　如果看财务报表数据，显然是入不敷出，仅600万元不能够支持善款有效发放，事实上，发放善款动用了大量包括扶贫系统在内的官方资源，但这些还都没有计入成本。

　　广西壮族自治区扶贫办副主任莫雁诗曾说，这个项目如果中国扶贫基金会自己做，别的不说，仅是工作经费的话，两个亿的项目，他们可能得花三四千万元的成本。在五个省(区、市)执行，面那么大，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还有时间，时间上肯定保证不了。再者，他们肯定保证不了现在的瞄准率。非要做到瞄准，那得花费什么样的时间？背靠国务院扶贫办的中国扶贫基金会敢于吃下这个"贴钱"项目，重要方式之一，就是"反向购买服务".

　　而在境外，从财政政策看，政府将大量社会服务外包给非营利组织。宾夕法尼亚大学社会政策与实践学院教授Eileen Heisman指出，整体而言，20%的非营利组织，其主要收入来源于政府；从个体而言，某些非营利组织收入的90%来自政府。

　　"同"志愿者不同价

　　同样都是在四川灾区提供服务的志愿者，志愿者之间的费用会有多大的差别？《公益时报》记者从中国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处了解到，在汶川地震期间，香港红会和四川红会都聘用了当地人作为临时工作人员，协助开展服务。香港红会聘请的灾区项目管理人员大约每月在5000元左右，四川红会聘请的临时工作人员大约1200多元，最多的大概也不到2000元。

　　境外NGO对待志愿者都如此大方，担心超支，国内NGO却面临着正式员工都聘用不起的现状。

　　最近，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现更名为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的基金管委会秘书长肖隆君为"免费午餐"项目要不要再招聘两个全职工作人员的事情颇为烦恼。一方面随着项目影响力越做越大，繁杂的工作堆积如山，需要增加人手；另一方面人员成本支出却不容乐观。"现在基金会每天都收到捐款，需要开据捐赠发票，差不多每天都要寄出去100多封挂号信，我们根本忙不过来。"肖隆君边接受记者采访，边跟旁边工作人员沟通工作情况。

　　根据目前项目定位，"免费午餐"项目预留5%行政管理费，但实际操作中这个比例远远不够行政开支。"现在公众对'公益机构管理费'特别敏感，而且也有相当多的误解。作为公益机构来说，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很被动。"肖隆君无奈地表示，"根据工作需要，需要再招聘两个人，但一想到成本支出问题就觉得很难实现。"

　　基金会在招募志愿者问题上也显得捉肘见襟。"轻易不招志愿者，大部分情况下有需要向公众募款的项目时，才会招聘。"肖隆君说，遇到一些具体的项目时，需要专职志愿者，比如具有某项技术能力，集中工作几个月，会给志愿者一些补助，大概一个月在1000-2000元左右。"一般的志愿者按照天数给予相应补助，但钱非常少。"

　　"目前机构工作人员的薪资水平没有市场竞争力。"涂猛说，现在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员工的现有薪资水平比公务员低了很多，比较合理的薪资水平是，在现有工资基础上再增加三分之一，这样能才够让员工达到一个温饱略有余的程度。

　　"没有市场竞争力"也是涂猛目前最大的困扰。因为要实现基金会的专业化必须配置专业化的人才，配置专业化的人才必须通过市场配置。不可能只凭道德，凭热情来工作，这是不可持久的。"这是基金会最大的短板。"涂猛坦承。

　　至于志愿者费用这方面。青基会分两类：一类完全免费；一类会为其提供午餐和基本的交通费用，总计1000元左右。

　　中国法律援助基金会宣传部张主任介绍，中国法律援助基金会一般工作人员的工资水平每月在2000-3000元左右。据记者调查，这个工资水平是国内多数基金会一般工作人员的薪酬待遇，而中层管理人员工资在3500-5000左右。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基金会中层管理人士透露，他的工资今年为4000元，扣除税、保险等拿到手的工资为3100元，去年工资为3500,拿到手的工资为2700元。

　　英国救助儿童会是一个国际儿童慈善机构，致力于实现儿童权利、为儿童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英国救助儿童会中国项目在中国设有五个办公室。

　　在英国救助儿童会的网站上可以看到，英国儿童救助会中国项目所有岗位均公开招聘，薪酬标准都在招聘广告中标明，完全透明和公开。记者看到，合作伙伴经理的薪酬为税前11817元，昆明办公室教育项目官员的薪酬为人民币税前4171元。

　　"薪酬标准是由英国总部的人事专家帮助制定的，每年会有统一的根据社会通货膨胀率决定的涨幅，一般在2-5%".英国儿童救助会传播经理钱霄峰说。

　　■观点

　　饶锦兴：

　　管理费应由行业发展形成

　　国外很多商业规则的形成因为市场经济自发形成的，而不是政府事先规定，政府就是起到一个调节作用，在公益领域也是这样。你给我捐钱，我们可以商量行政管理费应该占多少合适，并逐渐形成行业规则。

　　中国的《基金会管理条例》规定行政开支不超过10%,实际上是政府预先制定一个规则，然后让大家按这个规则操作。

　　但是民间组织的行政管理费多少应该是合理的，这应该由行业发展和自律形成。行业规则的形成应该是一个社会化的过程，而不是有先出一个规则根据这个规则做。

　　在行政管理费方面，要区分公募基金会和非公募基金会。非公募基金会在行政管理费的划分方面应该有更多的有自主性。而面向公众筹款的公募基金会就应该严格划分行政管理费的比例。

　　慈善是有成本的，现在很多企业成立的基金会说是为了节省成本，项目官员的支出都放在企业里，但实际上这造成了企业与基金会不分，基金会成了企业的一个部门，这种现象在央企和民企中存在，实际上基金会和企业应该是两个独立的法人。

　　行政管理费的高低应该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做到透明，不管高还是低，行政管理费跟项目运营是有关的，另外，行政管理费应该有一个幅度而不是死定一个数字。

　　(饶锦兴：北京华夏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对话

　　郑远长：

　　国内规定10%是无奈之举

　　《公益时报》：《基金会管理条例》中对于10%管理费的规定是否合理？

　　郑远长："10%"客观上说是指导性的，根据不同的情况差距会非常大，比如说发生重大自然灾害时募集善款额度比较大，管理起来具有一种规模化效应，这种情况下如果收取10%的比例就显得高；对于一些精细化项目，尤其是需要四处调研、落实的精细化项目，10%的管理费就显得比较低，国际上很多精细化项目的管理费甚至达到20%到30%.所以，对于大规模的、具有规模化效应的项目管理费用会低一些，对于规模比较小、需要精细化管理的项目管理费用会高一些，必须要分情况来看，不能简单的说10%是合理还是不合理。

　　《公益时报》：政府是否应该加大购买基金会提供服务的力度，应该采取哪些措施？

　　郑远长：随着社会的发展，政府购买服务会越来越多，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地方政府这样做了，尤其是彩票公益金的做法，实际上这与政府是否包揽一切，还是小政府大社会的政府改革力度有关系的。

　　《公益时报》：你所了解的国外是何种情况？管理费的比例，基金会(社会组织)有多少收入来自政府？

　　郑远长：国外对于管理费的提取比例并没有严格规定，根据情况有百分之几的，有百分之十几的，也有百分之二十几的，主要是根据项目的性质和捐赠人的意愿来定的。

　　我国规定10%也是无奈之举，主要是怕公众不熟悉，有的项目管理费用提取过高造成公众误解，反而不好处理。对于政府购买服务最典型的例子是香港，香港的一些公益组织有70%到80%的经费来自政府购买服务。与内地不同，香港没有那么多的事业单位，香港的很多公益组织承担了内地事业单位所做的事情，政府小不主张那么多事业单位，那些任务就委托给公益组织来做，看起来好像来源于政府的经费很多，实际上和我们内地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郑远长：民政部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慈善和社会捐助处处长)

该贴已经同步到 猴子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