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玉树老师求松:改变每个藏族孩子的命运
▲求松在给孩子们上藏文课。玉树州利民协会供图十几年前,一个藏族同乡向求松讲述自己在大城市的迷失:“我走进人群,不识字,语言不通,就像一头牦牛,我说什么别人听不懂,别人说的我也不懂。”“牦牛”的感受让求松大受震动,他最终为此弃商办学。如今,求松的利民学堂正在帮助牧民的孩子实现新的人生。
迷失在城市中的“牦牛”
在城市中,这位既不会说普通话又不识字的牧民茫然失措:“我走进人群,不识字,语言不通,我就像一头牦牛,我说什么别人听不懂,别人说的我也不懂。”
1982年,求松出生于青海玉树的一个藏族牧民家庭。
牧民的生活是漂泊的,为了追逐草场,每年要搬两至三次家,游牧地分散而偏远,有的地方走上几天也没有学校。
失学,成为许多牧民孩子的命运。求松四岁的时候,父母放弃了游牧生活,把他带到了玉树送进学校。
“我们藏族认为绵羊是一种最笨最傻的动物,父母说他们不想自己的孩子活得像绵羊一样,所以他们让我上学。”接受过正规教育的求松,一生对父母充满感恩。
十几年前,一个牧民老乡向求松讲述了自己在西宁“迷失”的故事,求松很震惊。
在城市中,这位既不会说普通话又不识字的牧民茫然失措:“我走进人群,不识字,语言不通,我就像一头牦牛,我说什么别人听不懂,别人说的我也不懂。”
“读过几本书的我,能体会那种痛苦与悲伤。”求松说,随后他开始关注牧民孩子的命运。
近年,随着国家退牧还草政策的落实,虽然让许多牧民结束游牧进入城市,但知识和技能的匮乏让他们的孩子始终难以融入城市。
而在求松看来,城市生活中最可怕的是不良文化的侵袭,许多孩子迷上去台球厅、网游成瘾,而容易冲动的年龄让他们游走在犯罪和暴力的边缘,“他们没有机会学习,又没有被关注,最后被彻底地边缘化。”求松总结。
“城市牦牛”的命运一直让求松不能释然。
“牧区的孩子往往没有选择,他们不得不进入城市,又被边缘化,只有教育能探索出他们一个新的方向和模式。”求松说。
2006年开始,求松一边卖珠宝,一边做些扶贫类的公益,2010年玉树地震后,求松全身心投入公益,创办了玉树州关爱生命协会(现更名玉树州利民协会)以及利民学堂,帮助大龄牧区青少年学习文化知识和进行技能培训。
每个“牦牛”都渴望改变
求松说过:“每个牦牛都有一颗渴望改变的心。”说到学生再度从学堂失学,他连说了几遍“不知该怎么说”,陷入沉默。
利民学堂主要服务于14岁以上的牧区青少年,在培训传统技能的同时教授汉藏文化。
在利民学堂,学生们的技能课主要有唐卡绘画、掐丝工艺、藏香制作,文化课则主要是汉藏文化及思想品德教育,“有的学生进校之前,不会说汉语,藏文只会说,不会读和写,现在,他们不但能用普通话跟人交流,甚至能写日记写文章。”求松说。
但也正因为面对的是大龄青少年,利民学堂也面临了与其他助学项目不同的难题。
有些父母看到本可以打工挣钱的孩子又回到学校,难以接受,义西多杰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藏族人很重视长子长女在家中承担的责任,作为家中的长子,义西多杰下面还有五个兄弟姐妹,父亲多次要求他退学,回家利用画画手艺赚钱。在父亲的反复说服下,义西多杰也开始犹豫自己上学的选择。
求松则坚决反对义西多杰退学,“你回家是能挣些钱,但你文化水平没有提高,手工技艺没有精通,将来还是会后悔,如果你能在这里学习下去,你未来会有更大的提高。”
求松也以这番道理反复劝说义西多杰的父亲,“你让我教他三年,三年后,他又懂藏文又懂汉语,会有更好的技能,能做更多更好的事情。”最终,义西多杰的父亲接受了求松的想法。
作为利民学堂的首批学生,今年7月份,义西多杰将毕业,品学兼优的他,可能自己办一个工作坊,用出色的技艺开始新的人生。
但也有一些父母最终拒绝了求松的建议,求松很难过:“这些父母因为自己的困难,牺牲了孩子的前途。”
求松说过:“每个牦牛都有一颗渴望改变的心。”说到学生再度从学堂失学,他连说了几遍“不知该怎么说”,陷入沉默。
让求松欣慰的是,大多数父母都非常支持孩子来上学。
现在,利民学堂有95名学生,最大的学生28岁。
相信母亲原谅了我
两年后,求松的母亲患病卧床,最后两个月,求松每天陪伴在母亲身边,给母亲做按摩。一天,求松在给母亲做按摩的时候,病重的母亲伸手抚摸他的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投身公益事业之前,求松从广东进珠宝玉石卖到印度、尼泊尔,兼做虫草生意,家里还开了两个小店铺,“一年能挣几万块钱”,而做公益之后,求松不但没挣到钱,还把之前攒的钱都投了进去。
很长一段时间,父母都不能接受儿子的选择。
2010年玉树地震后,父母与求松的分歧更加严重。
求松的奶奶在地震中去世了,家里的房屋受损严重,但震后一个多月,求松整天在外为了帮助别人奔走。
“如果你是孝子,你必须对我们负责,必须放弃你现在做的事。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父母流着泪对求松下了最后通牒。
求松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哭了一个多小时。“那时也犹豫了,想自己到底该不该放弃。一方面是跟父母亲人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两个我都不想放弃。”
找不到答案,他拨通了二哥的电话,当初跟自己一起做生意后来又支持自己做公益的二哥说:“你不能放弃,如果放弃了,你将来做什么?”求松擦去了眼泪。
两年后,求松的母亲患病卧床,生命中的最后两个月,求松每天陪伴在母亲身边,带她到西宁、成都看病,每天给母亲做按摩,跟她说话。一天,求松在给母亲做按摩的时候,病重的母亲伸手抚摸他的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那一瞬间,求松痛哭。“母亲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她摸着我的头,看着我微笑,我知道,她原谅了我。”
几年做公益,求松积下善缘无数,在母亲生病时,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来到家里探望。
“我们藏族人都信佛,相信因果报应。看到这么多人来关心母亲,家里人相信了这就是佛报,也因此接受了我的选择。”求松说。
免费午餐陷入资金困境
今年开始,一个爱心人士每个月资助学校2100元钱午餐费用,不够的资金,学校一方面从请假老师的工资中扣钱弥补,另一方面只能赊账。想让师生们吃好一顿饭,求松有些头痛。
今年年初,利民学堂终于从震后的板房搬到了出租楼房里,学生们的学习条件比过去好了些,但还有个难题让求松为难:近三年来,学校一直为师生们提供的免费午餐陷入无钱困境。
利民学堂现有95名学生,13名老师,学校每天为师生提供一顿免费午餐,精打细算能省则省,一个月也要8000元左右,此前,有基金会资助学校的免费午餐费用,但这个资助计划去年底结束了。
今年开始,一个爱心人士每个月资助学校2100元钱午餐费用,不够的资金,学校一方面从请假老师的工资中扣钱弥补,另一方面只能赊账。想让师生们吃好一顿饭,求松有些头痛。
“有时,我也想能有自己的时间做点生意,让日子过得好一些,但学校、协会这边都放不下,这些事业都刚起步,但毕竟不成熟,所以我不能走。”求松说。
与之前做生意相比,今天的求松物质生活相对匮乏,“但不生病就花不了多少钱。”他说。
虽然困难一直都有,但笃信佛教的求松非常坚定。
按照三年教育计划,学堂第一批学生将在今年7月份毕业,但求松并不看重“首批毕业生”的标志意义,“我们办学堂,不是以学满三年毕业为目的,而是要让学生们从这里出去,能真正拥有融入社会、开创新生活的能力。”
在求松看来,首批学生中,大部分还有些问题,有的文化好但技能弱,有的虽然两样都好,但融入社会的个人能力还不足,对于这样的学生,求松希望他们会留下来继续学习。
“如果就这样付出一辈子,我觉得也挺好。”求松最后说。
(来源:京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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