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 再寒冷的冬天也温暖 身有残疾的东北乞丐在象山好心人的帮助下，重获新生

小梦

张存民用轮椅推着付荣国散步。

张存民用轮椅推着付荣国散步。

　　宁波公益网讯：每天早晨醒来，付荣国都要掐掐自己的腿，他需要痛感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的躺在自己温暖的窝里。

　　这个窝是象山好多热心人帮他搭起来的。在这里，他结束了8个月的流浪乞讨生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2011年，这位因车祸而半身不遂的东北汉子摇着轮椅，从遥远的吉林来到浙江，一路乞讨，最潦倒的时候身无分文，而伤口却已烂到了骨头。

　　当你见到这个已饱尝人生百味的中年男人和那些帮助他的人，听他们共同讲述这个关于人情冷暖和绝处逢生的故事，你会发现，再寒冷的冬天也有阳光和温暖。

　　1无奈下的出走

　　象山丹城城区的白起路１１号，这间１０多平方米的民房是付荣国现在的家。前面是卫生间和锅台，后面是卧室。床边堆放着分装好的黑木耳、天麻、参茸等东北特产。这是他流浪乞讨生涯的归宿，而起点是２年前的２０１１年１０月１日，从长春开往宁波东的Ｋ７５次列车。

　　他记得很清楚，上车时是晚上，拥挤的车厢里，有人在啃烤鸡，有人买了一份带有番茄炒蛋和木须肉的盒饭。弥漫的香味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身边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赖以行走的轮椅。

　　一番纠结之后，他叫住了列车员：“能帮我找找列车长吗？”

　　列车长来了，一名４０多岁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他磕磕巴巴地说：“我真的有困难，以前我是个厨师，后来出了车祸。”

　　这位列车长没有流露出怀疑和厌恶的眼神，他于是有了把自己故事讲完的勇气。

　　２００８年出车祸以前，１９７２年出生在吉林抚松县露水河镇的付荣国在山东淄博的一家餐馆做厨师。他离婚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还算滋润。但一天凌晨，他从宿舍起来去外面上厕所时，被车撞飞了。

　　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医院，不能动弹。医生说，脊柱和下肢多处粉碎性骨折。他不记得肇事车辆的任何特征，找不到肇事司机，没钱做手术，草草处理了一下就出院了。

　　父母都已去世，唯一有能力照顾他的姐姐把他接了回去。

　　８个月不能下床，姐姐和姐夫天天把饭端到床前。２年后，他慢慢可以坐起身，坐轮椅活动，而姐夫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

　　付国荣说，自己一点儿也不责怪收留了自己２年多的姐夫。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只是不想再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也不想再让姐姐受夹板气了。

　　１０月１日，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他给姐姐留了一封信，让她保重自己，就摇着轮椅悄悄走了。

　　“我姐抽屉里有８００元，我就拿了１００元。我只买得起到沈阳的车票，但我想去杭州，心想那边的冬天也许会暖和一点。”

　　列车长听完他的故事，动了恻隐之心，默许了他的逃票行为。

　　第二天，列车长看到他在吃药，问他管用吗？“不管用，但和着水喝下去，能填肚子。”听了这个幽默的回答，列车长拿来两盒盒饭和一大桶矿泉水。

　　这是他讨来的第一顿饭。他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当乞丐。

　　2当乞丐的日子

　　在台州温岭建设银行保安岑师傅的眼里，付荣国这个乞丐有点不太一样，转悠了好些天，偶尔还能聊上几句，挺幽默的，但从不主动要钱，别人给了钱他不是说“老板发财”，而是说“不好意思”，脸上真有几分害羞。

　　岑师傅没见过这么“薄脸皮”的乞丐，同事驱赶付荣国时，他忍不住当了“和事佬”，还找了些旧衣服给付荣国。

　　“我在温岭吃了不少苦，但好人还是挺多的。”付荣国说。

　　他是怎么到温岭的？说起来也有几分传奇。

　　火车到达杭州萧山时，晚点了半个多小时，但付荣国巴不得再晚一点，他不知道逃票的该怎么出站，更不知道出站后该到哪里落脚。

　　出乎意料，一下车就有车站工作人员在等着他，说是Ｋ７５次列车的列车长来电话招呼过了：车上有个很重的病人，务必让他出站，再送到附近的汽车站。

　　付荣国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位列车长。

　　接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他在车站捡了一个鞋盒，写下“谢谢天下好心人！”乞丐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好心人还是很多的，填饱肚子没问题。还有人建议他，天凉了，晚上可以去客运站的长条椅子上躺着。

　　来来往往的客运司机，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和他聊聊。一天，一名司机跟他说：“要不你上我们温岭去，我们温岭人慷慨。我拉你去，不要钱。”

　　他觉得对方在讲笑话，可是人家没必要骗自己，于是点头：“行，哪儿要饭不是要。”

　　到温岭后，他的褥疮越来越厉害，皮肤慢慢烂开，下半身失去知觉，不会痛。有一天，他一摸，竟然摸到了骨头。去药店买药，哪怕手里捏着钱，人家也会驱赶。

　　这个时候，他又遇到了不少好心人，除了岑师傅外，还有一个同样双腿残疾的当地人，姓林。老林每天开着残疾车四处跑，爱管闲事，也同情他的遭遇，建议他买个音箱唱唱歌：“要饭也得专业。”

　　他自己没放在心上，可老林真的给他买了个二手音箱，还给他租了个小房子。虽然漏风，但这是他露宿４０多天后第一次住进屋子里。

　　他只会唱《故乡的云》和《橄榄树》，唱得并不好，但还是吸引了很多人，收入渐渐可观。很快，一些本地的乞丐找上门来，想拉他入伙，条件也不错：包吃包住，一天还有１００元“工资”。

　　“没去，他们大都是骗子，把腿一缠装残疾，其实跑起来比谁都快。我是真的，我不同他们一起骗人。”付荣国说。这是他的底线，为此，他还差点被打。

　　那年除夕，人人乐善好施，他一天讨了５００多元。回到出租屋，他发现没人陪他吃饭，一个人泡了一碗面吃。他想姐姐了，他是姐姐带大的，小时候就像妈妈一样，可他不敢打电话，因为一拿起电话姐姐就哭，他不想姐姐太难过。他知道，姐姐那个家，他再也回不去了。

　　3春天里的阳光

　　乞讨最难受的是什么？付荣国总结说，不是忍饥挨冻的那些天，而是吃饱了，突然发现没人在意自己，没人跟你说话，而日子却长得见不到头。

　　几个月后，一位象山大姐对他说：“你信我一句，别再要饭了，你一个月能要多少，我给你！”他的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到象山也是机缘巧合。过完年，因为不堪当地乞丐的骚扰，付荣国决定换一个地方。老林的建议是去宁海，但阴错阳差，他坐错了车。司机说：“你干脆去象山吧，我们象山有的是好心人。”

　　这回，司机也没有骗他。在象山，他遇到了让自己改变命运的好人。

　　８２岁的慈善志愿者张存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付荣国的情景。

　　２０１２年３月２４日，春寒料峭。张存民正好在位于丹城东街１０８号的慈善志愿者办公室上班，窗外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朝里面瞅着，蓬头垢面的。

　　那就是付荣国。当天，他在附近乞讨，看到门上挂着一条横幅，写着“救助重症车祸人士爱心行动”。

　　“这不就是为我写的吗？”付荣国说，当时他好激动，努力地将身子贴近办公室的门窗，“外地人你们也帮吗？”

　　张存民打开门，把冻得直哆嗦的付荣国推进了办公室。眼前的人全身是伤，屁股上的褥疮已经溃烂化脓。小腿皮肤冰冷的，开始发黑，这应该是肌肉坏死的前兆。

　　“我们什么人都帮。”张存民买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给付荣国吃。

　　付荣国的经历打动了许多志愿者，大家凑钱给他租了房子，买来了新被子、棉衣和棉鞋。这个流浪了半年之久的东北汉子，好久都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几个月后，一名关心他的象山大姐看到他身上的褥疮反复发作，劝他不要再乞讨了，又发动大家帮他找事做。

　　去年６月，付荣国终于结束了乞讨，在志愿者的帮助下开始做慈善义工，做一些诸如管理图书，分发资料之类的轻活。

　　4站起来的期盼

　　接下来，一切都好得出乎意料：

　　相处久了，大家对付荣国也有了感情，商量着凑钱给他做手术。有位老太太，靠每月１０００多元的退休金生活，但她给付荣国捐了１万元，还经常送去一日三餐。很快，热心的象山人给他筹集了近１０万元的善款。

　　今年３月初，付荣国回到吉林老家做手术。怕钱不够，象山大姐又借了１万多元给他。

　　术后，付荣国下身渐渐恢复了知觉，能扶着桌子站起来。他回到象山，但不久出现感染，医生建议他赶紧回去处理，否则双腿可能不保。一时买不到火车票，象山大姐给他买了一张从上海到吉林的机票，还亲自把他送到浦东机场。她晕车，吐了一路。

　　８月，付荣国术后回宁波，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８０多岁的张存民亲自赶到火车东站来接，把他激动得眼泪汪汪。

　　付荣国说，得到了那么多帮助，但他不能只靠大家的爱心活着。

　　今年年初开始，付荣国通过老家的朋友，将一些东北特产运到象山来卖。虽然腿部做了手术，但他仍然无法摆脱轮椅。在分装黑木耳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弯腰从大袋子里拿出，装到小袋子后得堆在腿上。不断重复的弯腰和挪动，屁股常常磨破。他指着床上的一条新床单说，这是早上才铺上去的，原来的那条床单沾了好多血。

　　要摆脱轮椅，必须再做手术，但他拿不出钱，也不愿再向别人开口。“大家帮得够多的了，接下来我要尽量自食其力。”

　　他也知道，现在的生意都是大家帮着料理的。记者在采访的时候，７０多岁的华阿姨踩着一辆三轮车来了，一下拿走了６０袋黑木耳。不久，５０多岁的老蔡送钱来了，他帮忙卖出了一些参茸。

　　老蔡说，这些特产都不错，价格也公道，大家都愿意买。

　　在付荣国心里，赚这个钱要有良心，每根人参每包天麻他都重新过秤，生怕包装上的重量和实品不符。利润很微薄，但他心安理得。

　　为了省钱，他现在基本吃素。“给我帮助的那些人都不算有钱，他们省下钱来帮我，我怎么好意思大吃海喝呢？”因为长期坐轮椅落下了便秘，医生劝他常吃水果，可他嫌水果贵，常买白萝卜替代。

　　付荣国说，他盼着凑足脊柱手术费的那一天，那时他就能站起来，靠自己的能力去回报社会。

　　来源：东南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