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会有朝一日,中国所有的孩子,无论出身、无论父母是谁、无论家庭周围环境多么艰难,都能够享受到优质的教育,都能有得到优质教育的机会。 我大学是学数学的,从大一到大三都是闷在房间里做数学研究,大三时候就要做一个决定,如果继续把数学读下去,大四的时间可能还是闷在一个小房间里写论文。我想还是算了,就转了专业,做一些和数学相关但能有更广泛意义的研究,也开始想学中文。学中文的原因是想用数据来分析一些有广泛意义的政策,我想中国拥有13亿人口,肯定是有一些有广泛意义的政策的。 大三的时候我就跑到北京,在清华进修了一年学习中文,当时我在找一些被研究的话题,有一位朋友跟我推荐说:“小潘,你去研究中国社会主义新农村。”我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恰好那个时候有我大学的一个校友,他说:“正好我在云南一个边远山村捐了一个学校,你不妨去看看。” 当时我坐飞机从北京飞到昆明,然后坐上一辆车,经过六七个小时到了一个山脚下,我在山脚下差不多等了两个小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周围全都是甘蔗,我一个人坐在土路上,想着我到底在干嘛。 过了一会儿,校长打电话给我,说马上下来接我。那一瞬间,我看到山顶上一亮灯,校长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到山脚下来接我,把我带到山顶上,那已经是凌晨了。 我住在这个学校的一个小客房里,第二天六点半校长来敲门,说:“小潘,我们去看看学校吧。”起床后我闻到房间里一股臭味,原来是我半夜踩到了猪粪。我来到一个六年级的数学班,坐在最后一排,听数学课。一下课,这些孩子们都跑来看老外,来问我很多问题,那一瞬间我受了很大的触动。 我受到的触动是什么?我意识到其实我这个人能够享受这么好的教育,能够有机会在中国边远农村跟这些孩子交流,其实我个人的能力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出生在哪里、我的父母是谁、我能够受什么教育,这些外围条件决定了我能走这一条路。这些孩子和我一样聪明,甚至比我聪明很多,但是校长对我说他们很少能够考到初中,高中更不用说了,大学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孩子们出生的地方很偏,老师招不来、留不住。 我想跟我这个学长一样捐一些教学楼,校长说千万不要给我们更多的硬件,他说:“你看,这个学校已经特别漂亮了,我们需要的是老师。” 第二天回北京的路上,我一直在郁闷,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想了一个星期以后我就下了决心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我母亲,一个是审批我来中国的我们大学的院长,跟他们说我明年不回去。我把大学存的钱全都拿出来创办了美丽中国,就是把最优秀的大学毕业生送到最需要老师的学校任教两年。从最早萌生这么一个想法到现在差不多七年。 时间过得很快,美丽中国也给我很多惊喜,让我很开心。美丽中国到底为我们服务的群体做到什么?是不是真正改变了孩子们的命运?毫无疑问的。这些孩子们因为有了这些老师的存在而有了一个更好的、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我们真正要想美丽中国做什么?我们最早诞生的原因是什么?就是解决中国教育不均衡的现象。我们离那个计划更近了吗?如果我们把整个社会看成一个整体,我们离教育资源均衡化发展这么一个愿景真的是走得近了一步吗?我真的要打一个问号。我们从事公益事业,其实往往没有真正地·解决特别大的社会性问题。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我们公益组织还是在小规模、小范围内解决了一些紧急性问题,但是我觉得现在公益行业真的是到了一个里程碑式的时间点 我看三中全会习主席提到政府要购买社会服务。我认为这是公益事业很大的机会,也是非常大的挑战。如果政府要向社会组织购买服务,那意味着社会组织必须提供适合而且值得政府去购买的服务,如果我们很认真、很诚恳地问自己,现在有多少社会组织值得政府去购买服务,能比政府更高效、更广泛地去解决问题,真的是凤毛麟角。 而且有一个现象,我们作为社会组织常常是以一种抱怨的心态存在,时代在引领我们,这是不够的。为什么大学生这个群体当中更多人愿意去咨询公司、去政府部门工作,而不愿意来公益组织工作?为什么公益组织这个人才市场是这么有限,往往是有梦想、有热情的人来,往往也有能力不足的人。为什么那么多资源,金钱也好、时间也好,都不会奔往公益这个行业,这些是外围的问题,这是我们作为一个行业的问题,而且是我们需要反思的问题。 2014年,美丽中国要走向一个新的方向,美丽中国不仅仅是一个支教项目,不仅仅是招募老师输送到贫困学校,更要变成一个孵化器,要孵化最创新的、最变革性的一些教育方面的突破性想法。美丽中国的项目老师教学教得很好,但我觉得他们可以做更大的事情,他们可以观察非常复杂的问题、想出创新的手段和技巧去解决。所以,接下来美丽中国帮他们走向整个的社会、服务更多孩子。 我们作为公益行业,不是等着时代的引领,而是引领着时代变化。我希望会有朝一日,中国所有的孩子,无论出身、无论父母是谁、无论家庭周围环境多么艰难,都能够享受优质的教育,都能有得到优质教育的机会。
(来源:公益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