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够了吗？

回懵以往

　　在聚会时一位朋友感叹地说：“公共汽车就是一个展览厅，展示着各形各色的人品。”由此引出了话题。确实，因为公共汽车内经常性的拥挤，因为大家仅是短暂的共处，更因为多是陌路相逢互不牵涉，所以在公共汽车上就会时不时上演一出出令人侧目的活剧。
　　
　　一天，在北京路金泉汽车城搭乘146路车，那天等车的人特别多，进站的车上也站满了人。好容易跟着挤上车去，已经是前胸贴着人家的后脊梁了。说是挤，其实车子一动，还是松活了许多，尤其是车的中后部还有许多空隙，只是大家都被堵在登车口附近。
　　
　　驾驶员不断提醒着：“请往里走走，里面还有空，莫挤在门口。”我正想朝里边挤过去，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对挡在前面的一位胖胖的矮个子中年妇女轻声说：“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往里走走？”“怎么走？要走你走！”“那就让我往里走走吧。过的时候可能会挤着你。”妇女勉强地让了让，大叔就要挤过去的时候，车子压到路坑激烈一晃，大叔正在倒换的手臂碰到了那位妇女的头。一声怒骂惊得全车都往这边望过来。“你妈的×，磕着老子的头了，你噶是瞎了眼睛了？”大叔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她就是不依不饶，西瓜撩子地乱骂，吐沫飞溅、脏话连篇。
　　
　　正在抱歉的大叔，神情一下就沉了下来，脸色慢慢地由白变青，眼睛中射出极度的愤怒。我怕事态扩大，赶紧挤到他们中间。一个车子鸦雀无声，只听见她喋喋不休的骂声，我能感觉大叔沉重的喘息和心脏的狂跳。从大叔那身戎装可以看出他是一位资历不浅的老军人，虽然军装上没有标明军衔的肩章，但他依然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气，我真担心大叔会忍不住突然发作起来。
　　
　　过了一会，强压怒火的大叔似乎平服了些，冷冷地开了口：“骂够了吗？”她一下愣住了。只听大叔接着说：“没骂够，接着骂，骂到骂够为止。”肆无忌惮的叫骂声戛然而止，骂声变成了找面子的嗫嚅。“骂够了？我再次为碰疼了你向你道歉。”她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大叔这才挤过堵着的人群，站到车厢后面稍微宽敞的地方。
　　
　　车子不徐不缓地行驶着，车子里出奇地安静，也许大家都还在回味着这桩每天都会发生却很不一样的纠纷，品味着这桩小事留在大家心里的滋味：我们怎么变得如此焦躁易怒？如此不能容忍？如此随性肆为了？大家可都是无冤无仇的陌路同胞啊，我们真有那么多怨气非得冲着别人骂出来吗？仔细想想，似乎没有，应当没有。
　　
　　我很钦佩这位大度的大叔，真希望“骂够了吗？”这句早先不曾出现的话语再也不会出现。我想大家更愿意听到一句“对不起”的回应——“没关系”。


  来源：心香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