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家鑫”事件背后 -是教育体系的弊端还是社会环境的缺失

猴子 · 发表于 2011-4-24 08:10:07

大学生开车撞伤人后连捅伤者８刀致人死亡（害怕以后（张妙）无休止地会来找我，我就拿出刀来朝她乱捅）；

“师姐”发“冷血”网帖认同其捅人行为（不是说我们就说学校法制（教育）缺失，或者他的家庭（教育不当），应该是多种因素综合起来的）。

药家鑫案引来众多关注，其背后又折射出了什么？新华社评论员带您一同探究。

【演播室主持人】新华视点带您走向新闻制高点，各位好，我是张大鑫。

【评论员】大家好，我是杰文津。

【本期评论员】杰文津，新华社记者，长期关注社会问题报道。

【演播室主持人】西安音乐学院大三学生药家鑫开车撞伤人后刺死伤者案，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就在此案第一次庭审后不久，一个自称是他同校“师妹”的女孩儿李颖，在自己微博上发出　“我要是他，我也捅！……受害人记车牌，不要脸”的言论，随后，这条留言在网上传播开来，引发数万网民声讨，网友纷纷斥责药家鑫与李颖“冷血”。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药家鑫撞人后采取令人发指的举动，而李颖又何以口出让人难以理解甚至是愤怒的极端言论呢？

【解说】在微博中，李颖表示对药家鑫恶性**持认同态度，公然声称“我要是他（药家鑫），我也捅……怎么没想着受害人当时不要脸来着？记车牌。”此帖一出引起一片骂声，李颖微博主页上的个人签名改为“其实不是逃避，我一直都在道歉，给每一个骂我的人，我也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也真心希望大家能原谅我，我真的错了！”

为了了解李颖的真实想法，４月７日，记者试图通过西安音乐学院宣传部找到李颖，但宣传部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无法联系到本人。而对于网上所说的“药家鑫同门师妹”一说，这位工作人员予以否认。

【同期】西安音乐学院宣传部　万斌：
没有，没有。（记者：那她发那个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网上那个？）照片是真的，不知道谁从哪个地方截的，我们看到的就是，是真的。（记者：照片上那个（李颖）是２００６级的，是吧？）对，２００６级系，对，是。（记者：但是不是２００８级键盘系的？）嗯，她是毕业了的学生。

【解说】这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李颖是药家鑫的师姐，２００６级键盘系学生，现已毕业离校。记者又试图通过网络联系李颖，但一直没有回复。而李颖微博中的言论，再次将大学生药家鑫撞人后刺死伤者的事件拉回到人们的视线中。２０１０年１０月２０日晚２３时左右，西安市长安区郭杜派出所民警接到过路司机报案，称一名女子浑身是血，倒在翰林路上，旁边有一辆电动车。民警到达后，发现被害女子身上有多处刀伤。

【同期】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郭杜派出所民警　田黎明：
当时看那个女的好像身上流血过多，赶紧打１２０，等１２０来了以后，１２０对这个现场，检查以后，确认人已经死亡了。

【解说】据警方调查，死者张妙是一家火锅店的服务员，今年２６岁，是西安市长安区兴隆乡宫子村人，有一个两岁半的孩子，丈夫在外打零工。
１０月２３日，犯罪嫌疑人药家鑫在父母的陪同下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同期】陕西省西安市公安局长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张会昌：
犯罪嫌疑人交代，２０１０年１０月２０日２３时左右，驾驶一辆雪弗兰克鲁兹轿车前往事发地附近的高校看望其女友，返回途中到翰林路中段将正在骑电动车同向行驶的女子撞倒。

【解说】根据药家鑫的交代，药家鑫撞人后下车查看，发现张妙受伤倒在地上呻吟，此时的药家鑫并没有立即救人，而是担心张妙看到其车牌号后找他麻烦，于是便从随身背包中拿出刀来，向张妙连捅８刀。

【同期】药家鑫：
我当时撞她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咚”的一声我下车才看到她，心里特别害怕，很慌，害怕以后（张妙）无休止地会来找我，我就拿出刀来朝她乱捅。

【解说】之后，药家鑫驾车逃逸，又在郭杜南村村口撞伤一男一女。‵　　１１月２５日，经长安区检察机关批准，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药家鑫被依法逮捕。经法医鉴定，死者张妙系胸部遭锐器刺创致主动脉、上腔静脉破裂大出血而死亡。

【解说】那么，药家鑫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极端行为，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记者走访了他昔日的同学和邻居。
就读于西安外国语大学的马某和药家鑫是高中同学，还曾经和他同桌过。从媒体报道中得知药家鑫的事情后，马某很震惊，在他的记忆中，药家鑫性格内向。

【同期】药家鑫高中同学　马某：
（药家鑫）没有说很恶劣的品质，但是这个人不善于表达自己，很少与人交流。

【解说】据药家鑫在法庭上供述，他的父母住在位于西安南郊的房子里，他独自住在工厂的家属院里，但邻居们对他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同期】药家鑫的邻居：
我都不认识，连他妈他爸我都不知道啥样子，连见都没见过。

【演播室主持人】在同学和邻居的眼中应该说药家鑫是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一个孩子，那为什么会这样的一个孩子在处理这样的一个事情的时候，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举动。

【评论员】其实我们看到的这个药家鑫案的时候，药家鑫这个人的性格跟我们之前看过**这个惨案当中这个**性格有点像，都是平时的时候比较这样一个温文，比较地内向，甚至有的人眼里他比较面，但是结果一遇到一个重大的事件刺激的时候，突然之间或者爆发性地就产生了这种完全相反的这种社会效果，或者实施了这个完全相反性质的这种行为，其实就是在人的这样心理学分析上，人的这个内心和行为之间，他是有一道藩篱的，这道藩篱就是我们所受的教育和对这个社会规范的认知，一般我们的行为，我们看到是在什么，比如像药家鑫也好，像过去的**也好，他们的行为是在一般的社会规范的灌输，包括我们的教育体系的灌输、教育培养驯化之下，他有一个日常的行为规范，但是一旦受到了这种重大事件的刺激的时候，那么这个人的这种，他的这个行为的这种机制，更偏向于不是理智地去思考，冷静地思考反应，而是更偏向于向更深处的内心世界，就是潜意识的层面上去寻求一种第一反应，如果说我们把这种社会规范对人内心世界的，或者潜意识的影响停留在一个浅层次上，或者它穿透力不强，那么这样的一个行为就会造成巨大的反差。药家鑫这个案件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件，他在这样一个撞伤人后的慌乱之中，他现在社会规范在他面前，他已经思考不过来了，他已经没有理智进行思考了，所以他只能是向内心世界寻求，那么他脑海中可能闪过了很多的这样一个想法，比如说杀人是不是要判刑，比如说这个人撞倒了，肯定他脑海里也想过我要救他，那么他脑海里又想过了，我救他之后我要承担什么代价，如果救不活我该怎么办？他会不会缠上我的一辈子，种种这样一个想法都在他的脑海中进行碰撞，最后他无法做出抉择的时候，人的本能还要做出行为啊，在心理学上叫做重大的应激反应的，还要有应激反应啊，所以他就寻求潜意识。那么最后事实证明了，他的这种潜意识里的这种价值观，那么还是对，就像一个婴儿一样，他是没有受到社会驯化的，他是完全自立的，自我的，那么他选择了一种他觉得自己当时对自己最好的一种办法，他跑上去捅了人家８刀，所以说我们看到的是说最后就是讲，我们今天看到就是一个，一方面是药家鑫自己的这种价值观的扭曲，另外一方面就是说药家鑫这个人哪怕受过高等教育，哪怕有良好的这种家庭背景，但是他的内心深处的这种社会规范的驯化失败了。

【演播室主持人】那么药家鑫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在他看似文弱、温和的外表之下，又有着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药家鑫一审的现场，进一步了解此案。

【解说】２０１１年３月２３日上午９点４５分，药家鑫撞人刺死伤者案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西安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对药家鑫提起公诉。

【同期】西安市人民检察院公诉人：
被告人药家鑫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性准确。

【解说】而被告人药家鑫的辩护律师认为，在这起由交通事故转化的刑事案件中，药家鑫之所以会对素昧平生的受害人挥刀相向，是因为他平时性格抑郁，而遇到紧急事件时采取极端行为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很大关系。

【同期】药家鑫：
我除了学习以外就是练琴，妈妈陪我练琴，小的时候每周练琴，妈妈为了练琴，妈妈都会打我，或者拿皮带抽我，妈妈为了不让我以学习压力作业多为借口，就回到家先弹琴，弹完琴才能写作业，我害怕作业写不完，小学课间除了上厕所都不会离开座位，我就一直在赶着写家庭作业。

【同期】药家鑫：
我觉得看不到希望，天天压力特别大，我经常想自杀。上了大学以后，我慢慢理解爸妈是特别爱我的，他们虽然严厉，但是希望我好。我上了大学，我想让他们为我骄傲，我在课余时间就会教孩子弹琴。

【解说】在庭审现场，药家鑫是否有自首情节、是否是故意杀人成为控辩双方辩论的焦点。药家鑫的辩护律师认为，这是一起由交通肇事转型的故意杀人案件，药家鑫是一念之差，属于“激情杀人”；然而公诉人和原告律师认为药家鑫是故意杀人。

【同期】被告人药家鑫的辩护律师：
被告人是在２０１０年１０月２３日，在其父母的陪同下前往公安机关自动投案，根据我国刑法的规定，对被告人药家鑫的这种行为应当认定为自首，那么根据我国刑法的规定，对自首犯，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同期】西安市人民法院审判员：
它（自首）不是作为一个从宽处罚的必定的一个规定。

【同期】西安市人民检察院　公诉人：
社会危害极大，建议合议庭对其依法严惩。

（首播２０１１年４月１７日１３：３０）《新华视点》（电视版）：“药家鑫”事件背后（下）

【解说】在庭审现场，除了双方当事人亲友外，还有西北政法大学和西安音乐学院等４００余名大学生旁听。

【同期】药家鑫高中同学　马某：

作为一个社会人，应该有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撞了人救人这是最起码的，（应该）尊重生命、尊重别人的生命，遇事就要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解说】庭审持续了３个多小时，法官表示经合议庭合议后将择日宣判。庭审现场药家鑫：　像受害人家人赎罪，包括养育我的父母，我愿意将张妙的父母养老，我愿意给他们养老送终，乞求他们能宽恕，请政府给我一次机会……

【解说】正当人们对这一事件进行反思、讨论之时，药家鑫师姐李颖在其微博上贴出认同捅人行为的帖子，迅速引来网友激烈的讨论，也有网友哀叹，大是大非面前，竟不明事理，如今的大学生们难道都在学习知识而忽略了道德、法制的培养？有关专家、学者认为，药家鑫的极端做法以及李颖的言论，传递出中国教育的危险信号。

【同期】西北政法大学教授　　冯雪：

明显地可以看出他心理的不健康吧。我觉得他心理的不健康应该是多种因素引起的，不是说我们就说学校法制（教育）缺失，或者他的家庭（教育不当），应该是多种因素综合起来的。像这些我们都应该反思什么呢，就说我们现在的法制教育在中学的形式，包括在中学的这个方法应不应该进行改革。

【解说】有关专家还认为，除了心理问题外，李颖的言论，直接体现出她和药家鑫极端自私的扭曲价值观。

【同期】陕西省社科院副院长　石英：

我们整个的这个教育，从小这种就是有意无意地，不是说是每个家庭去教育这些孩子要自私，不是这些家庭去教育孩子要瞧不起农民，但是整个社会的价值导向，它偏离了一个正常的轨道，使得人们就是认为好像只有哪些才算是成功，这样的人就是成功的人士才能活得像个人，其他人甚至都不值得活了，这种潜意识当中这种心理这才是导致药家鑫的悲剧，乃至还甚至抱有跟药家鑫同样想法的这些人悲剧的一个根本的、深层次的原因。

【演播室主持人】看完刚才这个片子，应该说感到很沉重啊，药家鑫也好，李颖也好，应该说这两个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是现在我们看起来，他们的行为也好，语言也好，都是有着非常大的和我们正常的社会价值观和道德底线有着非常大的违背，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评论员】其实一个社会悲剧的产生，背后一定是有很深刻的一个就是社会的成因，当然任何一个社会悲剧的产生，又绝对不仅仅是社会造成的，它的对于个人成长的这种特殊经历，对于生活的依附性强的家庭的特点，对于最后才是我们大的社会氛围营造是否出现偏差，那么这三点，那么最后还有第四点就是什么呢，就是纠正、矫正机制，就是正义的矫正机制，是不是就是能够有强有力地贯彻，那么这个四个方面加起来呢，可能就是会尽量地到底是避免社会悲剧的产生，还是说放纵社会悲剧的产生？药案，我们把药家鑫案一般简称药案，那么还有后来又出现了这个李颖，这两个人的一个行，一个言，事实上是最典型地提醒我们，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你讲，你嘴里讲的那个，被我们违背了的社会规范，被我们违背了的社会伦理底线，是不是真的是我们这个社会的这样一个，或者说已经贯彻了的，已经不可动摇了的一个伦理底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在片子里面也提到了，也说到了说这个家庭强势不强势这个问题，当然这个有影响啊，但是我觉得这个影响不是决定性的，这个影响不是决定性的，反倒是说家庭作为一种辅助的影响，那么它在另外一个它在社会当中去进行学校教育也好，社会的公民教育也好，那么这样的一个教育体系你要反思，是不是究竟出现了一个不可弥合的问题，老师究竟是仅仅传授知识给你，还是说作为一个师长，真正地把这个道，我们过去说传道、授业、解惑，业你教了，那个道你传了没有，人生的这个惑你解了没有，这套教育体系对于伦理观也好，价值观的体现，甚至对于社会上一些反伦理，反道德行为，是不是批判到位了，你要反思你的教育体系是不是成功。

【演播室主持人】这个问题出来以后，很多人在反思现在的教育体制，是不是我们应该进行这方面的改革和完善，是不是下一步我们应该着重把力量放在这，不能只是像你刚才提到的，只授业而不解惑，不传道，道到底传没传，怎么传？

【评论员】对，这个所以现在很多人都在想，当时我们很多人说，说中国的学院体系，或者叫教育体系，是教知识不教常识的，所以中国人在知识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而往往在常识领域闹出了很多笑话，这个是一个大国也好，是一个古老传统，有传统悠久历史的民族也好，是无法承受之重，对于我们来讲。但是现在这里面，我相信这个教育体系呢，已经认识到的这一块，我们已有了，就是对教育体系的缺失，对知识和常识的这种，或者叫做人格教育也好，伦理教育也好和知识教育也好，基础教育也好之间的矛盾，我们已经有基本充分的认识了，但是这中间还有一件事情，我认为是必须要讲到的，就是药家鑫案有一个很重要的附属作用，就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在这个看到药家鑫案本身在没有引起司法争议的时候，在司法系统内部引起争议的时候，反倒是在社会舆论方面引起了巨大的争论，反应不一，而且争论可以说是非常得激烈，其实这提醒我们一件什么事情呢？提醒我们事情在药家鑫案，除了暴露我前面说的这个社会规范的这种归置内心深处失败的这个基础之上，还有一种失败是什么？就说我们这个社会没有形成对重大的这种伦理问题，没能形成共识，共识的失败是一个社会最可怕的这个危险，潜在的危险，所以现在我们的教育体制不止要针对个人，它要发挥社会作用，它要形成一种什么呢？弥合的机制，它要通过教育和宣导，或者说通过这种不断地争论，哪怕是激烈的争论，形成一种社会的一种共识，就是对这个东西到底是是，还是非，我不能说百分之百人都一样，但起码要有一个共识，而这个共识的这个很重要的一个形成的方面，就是说司法系统提供的案例，那么就以药家鑫案为例，这个案例要正面地认识这些争论，要充分地就是吸收这个争论中提取出来的我们所看到的分歧，我们所看到的一些共识的基础也好，要提炼它，然后通过司法机关也好，通过这个立法机关也好，再通过这个宣传界，我们这个舆论界也好，对不对？然后要形成一种社会的风气，所以叫论坛作用，那么这种论坛，这种论坛作用，也应该是药家鑫案所能够提供给社会的，如果说他还有点好，好的用途，正面的用途的话，它应该提供这样的一个，为我们社会提供这种论坛意识的这样的一个作用，这也就是教育体制的两个层面，而我觉得后一个层面现在可能我们要投入更多地关注。

【演播室主持人】那么药家鑫撞人后杀人的恶性事件，以及李颖的冷血言论上，很多人感到愤慨，由此也暴露出了中国整个社会教育体系的弊端，如果我们只是强调知识传授，而忽略了人格、法制和道德素养，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出现另一个药家鑫和李颖，但愿这个人间悲剧能够给人们带来更多的警醒。感谢收看本期节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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