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８年的“爱心接力”

猴子

　“没关系，我抱着你走！”８年前，当患有侏儒症、身高不足１米、爬不上楼梯走不稳路的小女孩叶蓓尔，离开妈妈忐忑不安地走进小学，年仅７岁的小姑娘何旭凯向她伸出了爱的双手，递出了“爱心接力”第一棒。
　　８年里，时刻呵护着叶蓓尔的同学人数不断增加。一群乡村孩子默默演绎着一场“爱的接力”，她们抱着叶蓓尔上厕所，抱着她上校车，抱着她上下楼梯……就在这场“爱的接力”中，当年的“袖珍女孩”长成了１６岁的少女，当初胆小自卑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开朗阳光、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中学生。
　　一个７岁女孩的承诺
　　晨曦中，一辆校车驶入学校，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跳下车，转身将一个身高不足１米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抱下来，等候在校门口的两名女生马上接过，一边一个地牵着她慢慢走进校园，慢慢走上楼梯，扶进教室；下午放学时，同样的场景又出现在从教室到校车的路上……
　　在鄞州区龙观乡中心学校，每天上演着这感人的一幕。这名“袖珍女孩”叫叶蓓尔，８０３班的学生；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叫何旭凯，是叶蓓尔的小学同学，现为７０２班的学生。
　　叶蓓尔从小发育就比别的小孩慢。５岁那年，父母发现她脚关节弯了，个子也好像停止长高了。父母带着小蓓尔来到宁波市区一家医院，听从医生的建议，５岁的小蓓尔双腿动了手术，吃尽了苦头。可令全家人失望的是，小蓓尔的身体没有改变，她的身高好像永远停在了５岁那一年，而不断增加的体重给她软弱无力的双腿带来了越来越大的压力，上厕所、吃饭都需要有人照顾。这之后，爱女心切的父母带着她走访了多家大医院，最后在上海儿童医学中心被确诊为侏儒症，一家人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让父母感到欣慰的是，小蓓尔虽然身有残缺，但是聪明伶俐。转眼到了上学年龄，爸爸妈妈把叶蓓尔送到附近的观林小学读书。开学那天，妈妈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学校，一路上叮咛了一遍又一遍，告诉蓓尔走不动了记得在路上坐一会，要上厕所了一定要叫同学一起去，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妈妈说一遍，小蓓尔就答应一遍。蓓尔告诉记者，其实那天她虽然嘴里答应着，心里可害怕了：“同学们会不会笑话我？”“妈妈不在身边，万一我急着上厕所谁来帮我？”眼看着妈妈一步步地走向校门外，小蓓尔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无助。“你好，我叫何旭凯，你叫什么？”活泼开朗的何旭凯就这样闯入了蓓尔的生活，赶走了她的孤独和无助。一脸憨笑的旭凯告诉记者，那时班上就１２个学生，而女生只有她和蓓尔两个，自然而然地，她和蓓尔成了最好的朋友。下课了，两人就到教室外的操场上玩沙子，蓓尔告诉新朋友，自己双腿得过病，走路走多了就会痛。“没关系，我抱着你走！”７岁的小姑娘脱口而出。“你看，我抱得动你！”第一次抱起蓓尔，纯朴的乡村小姑娘笑得是那么的欢。
　　这之后，旭凯和蓓尔一起学习一起玩耍，抱着她上厕所，陪着她等妈妈来接，７岁的小姑娘揽下了所有在学校照顾叶蓓尔的劳累活。
　　说起何旭凯，蓓尔开心地告诉记者，别看旭凯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她细心着呢。三年级的那个夏天，刚下过大雨，校园内本来就坑坑洼洼的泥路更难走了，蓓尔急着上厕所，何旭凯便走得有些匆忙，不想脚下一滑，两人同时摔倒了，看着蓓尔的膝盖摔得红红的，旭凯顾不得自己的胳膊摔破了皮，一边帮蓓尔揉着膝盖，一边不断地责怪自己。这之后，每次抱上蓓尔，她走得格外小心。８年了，蓓尔记得旭凯就有一次骂过自己。因为想着老是要麻烦旭凯，那几天，蓓尔就刻意很少喝水，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不知怎么地，细心的旭凯发现了她这个秘密。“你怎么这样？为什么不喝水？还当不当我是好姐妹？”      
叶蓓尔是个敏感而又细腻的女孩子，说起同学的好，她几次泪水涟涟。她说，其实刚上学那段时间是她最艰难的日子，一方面离开妈妈，要在学校学会独立，一方面，还要忍受新同学异样的目光。因为怕爸爸妈妈担心，她也不敢将这些心思告诉他们，是何旭凯陪着她帮着她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每逢双休日，因为担心蓓尔一人在家孤独，旭凯还时常骑自行车将蓓尔带到野外散心，她们一起在附近小河边翻着石头挖蟹，一起到村后面的山坡上摘野果子，两人一边嚼着那红红的果子，一边响亮地笑着，欢快的笑声在山中回荡。笑声中，两个小姑娘拉钩约定：“这辈子永远是好姐妹！”笑声中，“袖珍姑娘”叶蓓尔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几乎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
　　三位女孩接过“爱心棒”
　　在观林小学读完五年级，蓓尔和旭凯一起转到了龙观中心学校。蓓尔升入了６年级，而旭凯因为妈妈考虑到基础不够扎实，决定让她再读一年５年级。开学第一节课，旭凯习惯性地看了看第一排位置，没有蓓尔。“没有我在身边，她上下楼梯怎么办？等一会她急着上厕所了怎么办？”这堂课，旭凯心神不宁，一直想着蓓尔，没有蓓尔在身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而在另一个教室，蓓尔同样思念着旭凯，“没有旭凯帮我，我该如何克服这么多困难？”小小的蓓尔再一次跌入无尽的无助之中。
　　“蓓尔，我就在你隔壁教室，咱们在同一层楼！”第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胖胖的旭凯几乎是跳着来到蓓尔面前。看着满头大汗的旭凯，蓓尔笑了，她说她知道，旭凯是不会丢下她的，因为她们拉过钩。
　　可两人在不同的教室，照顾起来毕竟不方便。这时，班上另三位女孩蔡梦瑶、吴珂美、周宁捷接过了“爱心棒”，她们主动和何旭凯一起来照顾蓓尔。瘦瘦的吴珂美告诉记者说：“我们三人商议分工合作帮助蓓尔，由蔡梦瑶和周宁捷负责牵她进出学校和来去食堂，我专门负责照顾她上厕所。三个人轮流负责在公交站牌前抱她下车，然后再和她一起进教室。”一个小小的爱心团队就这样自发成立了。
　　升入初二后，蔡梦瑶分到了不同班级，周宁捷转到了另外一个学校，只剩下吴珂美与蓓尔仍在同一个班。但这个爱心团队一直没有解散。
　　１３日那天，记者来到学校采访。午饭时间到了，何旭凯飞跑着到饭堂，买好三个人的饭菜，放在餐桌上；吴珂美牵着叶蓓尔一步步慢慢走向饭堂，几百米的路，别人５分钟就能走到，她们却足足走了１０多分钟。等在饭堂门口的旭凯赶紧接过手，将蓓尔抱到餐凳上，三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开始用餐。
　　下午４点半，学校放学了。吴珂美牵着叶蓓尔从二楼的教室走到校门口，等候在校门口的何旭凯将蓓尔抱上车，旭凯说，校车先经过蓓尔家，她刚好顺路把蓓尔抱下车。
　　“顺路”、“顺便”，这是几个女孩子在接受采访时说的最多的词儿，她们从没觉得自己几年如一日地照顾蓓尔有什么了不起，“别人有困难，帮一把，这不都是应该的吗？”“没什么不方便啊，只不过吃饭比别人晚一点，走路比别人慢一点！”但是，孩子们几年如一日的爱心行动却深深地感动了全校师生。龙观中心学校校长周自逸说，几个孩子做的好事可能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她们几年如一日地坚持，并且将之作为生活中的一种习惯和常态，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几名纯朴的乡村女孩可能没想到，她们这么多年的“顺便”、“顺路”，不仅使叶蓓尔能够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学习，而且还照亮了她的成长之路。
　　白净的脸，大大的眼睛，架一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落落大方，时不时地报以一个欢快的笑。这是一个开朗、阳光、聪明的女孩子。蓓尔的班主任周方老师告诉记者，蓓尔学习非常努力，每天晚上做功课要做到１１点左右，成绩也很优秀，一直保持班级前五名。而让同学们感动的是，需要别人帮助的蓓尔总是力所能及地想着帮助别人，身边有同学忘带文具了，她主动递上自己的笔、橡皮；学校有同学突遇意外了，她带头捐款；有同学碰上难题了，她不厌其烦地讲解了一遍又一遍……分管德育的副校长崔佰基回忆起一件事情，考虑到中午食堂吃饭人多队伍长，学校决定破例让叶蓓尔到教师窗口买饭菜，不想蓓尔居然婉言谢绝了，她说，自己不想搞特殊，她希望和其他同学一样。
　　说起这些，蓓尔拉着旭凯和珂美的手告诉记者：“是她们，让我能够跟同龄人一样正常上学，让我忘记了自己身有残缺。虽然不知道我们长大以后会怎样，但我永远都会记着她们这份情，我会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因为我希望有一天能帮助她们，帮助更多的人。”
　　今年下半年，叶蓓尔就要升入初三了。吴珂美、蔡梦瑶、何旭凯早已跟她约好：一起努力，一起考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继续互相帮助！
　　爱心在不断延伸
　　“我志愿加入‘爱心团队’，竭尽所能帮助他人，让校园充满爱的力量……”６月３日下午，龙观中心学校８０３班传出整齐、响亮的宣誓声。这是叶蓓尔所在班级，正在上“伸出援手献爱心”主题班队课，包括叶蓓尔在内的２２个同学全体志愿加入“爱心团队”。
　　“爱心团队”８年如一日守护着叶蓓尔的事迹深深感动着全校师生。这几天，学校倡议全校６００多名学生向“爱心团队”学习，学习“爱心团队”去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学习叶蓓尔身残志坚的精神和意志。
　　副校长崔佰基告诉记者，地处山区的龙观乡一直是“希望工程”援助的重要对象，学校的不少孩子曾接受过来自社会的帮助，学校更是一向注重学生的德育工作，早在２００１年就成立了“爱心俱乐部”，１０年来，一批又一批的困难学生受到资助，潜移默化地，“助人为乐、扶危济困”的传统美德在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身上得以继承、发扬。
　　目前，龙观中心学校２２个班级已全部成立“爱心团队”。学生郑婕妮将“爱心团队”的点点滴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说，“爱心团队”让她深切感受到了关怀和爱心的力量，让她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志愿加入“爱心团队”的沈王杰表示，自己要将这种关爱日复一日地坚持下去，不仅仅对叶蓓尔，他将把自己的爱心传递给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让人感动的是，叶蓓尔也签名志愿加入“爱心团队”，她说，她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一股爱的暖流流淌在这个山区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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